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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理,哪还有饶人的余地?我瞬地理直气壮起来──

  “可不是,你们骗得我好苦,明明是皇帝、亲王,还在我面前演平民百姓。”我恶人先告状。

  “你是因为大哥刚刚的问话才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是很久以前就知道?”阿煜笑问。

  “最近才知道。”我老实答道。

  “常将军告诉你的?”

  不是常瑄。我点点头。

  “我们骗得你好苦?给我说清楚,认识我们兄弟,哪里让你觉得辛苦?”宇文谨没拿我当病人看,一扯,把我从床上拉起来。

  幸好他没真的给我过肩摔,否则一定相当精彩好看,但也因为他这个动作,才让我猛地发现自己像个木偶,别说反击能力,连要抬起手、把他推开都没办法。

  手不能动、脚不能动,所有的关节像长满铁锈,卡住我想动的欲望。我变成植物人了?心狠狠抽痛着,无法遏制的恐慌罩下。

  我不要!活一半很痛苦,而植物人连活一半都称不上。苦涩从喉间阵阵冒出,挤迫着我的呼吸,这个惊吓太大,比逆转时空回到过去更吓人。我在医院当过志工,很清楚连自杀都不能自由的痛苦。

  “阿煜我……我……我不能动了……”我拚了命把卡在喉咙间的话吐出来。

  阿煜被我的惨白脸色吓坏,连忙把我从宇文谨手里救回来,两指按压在我腕间脉膊,细细倾听脉息;宇文谨也吓到,他一跃上床,相手贴在我后背。

  不多久,一股暖暖的气息缓缓行遍我周身穴道,缓了急迫的呼吸心跳,说不出的舒畅感涌上,我慢慢吐出郁结气息。

  “嘉……”阿煜看宇文谨一眼,改口:“幼沂,你没事,我找到月神草了,你会活下来。”

  找到月神草有什么用?这样死不死、活不活地生存着,我宁可直奔地府和阎王作伴。委屈扩张,眼泪滑出眼眶。

  懂了,我变成废人,所以常瑄和阿朔不要我,把我扔在半路上让宇文谨和阿煜捡回家。难怪我回不到过去,因为逆转时空的老天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好的一个女生,怎会一趟北京六日行,就变成植物人。

  鼻子发酸、眼睛发热,想说的话化成一声声呜咽,打开咀巴,我放声大哭。

  呜……我真的全身烂光了,就剩下咀巴还能用……这叫一语成谶,叫做乌鸦咀长在乌鸦脸上,是我诅咒了自己,活该倒霉。

  “没事、都没事了,你到底在哭什么?好、好,我不骂你、不怪你,逃婚就逃婚,没什么了不起……”

  宇文谨被我的哭声弄得手足无措,连声劝哄,却哄不停我的泪水,没办法之余,他把我从阿煜怀里抢回自己胸口,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

  阿煜也是满脸自责,低头拿出银针,却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看着他,我哭喊得更大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乱跑,应该乖乖待在家里等你回来,我是自作自受,不怪你,你的医术真的很好。”

  “我没说自己的医术不好啊……”阿煜抓抓头。

  “我知道把人医得半死不活有损你的声誉,没关系,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病人,是我自己不配合医疗的,所有的后果我自己承担,不是你的错。”

  我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话,幸好阿煜是个聪明家伙,把我的话三拼四凑,总算凑懂了我在说些什么。

  “你说半死不活,是不是指你的身子不能动?”阿煜失笑问。

  若不是我太了解他,肯定会认为他是个没医德、落井下石的坏蛋,病人已经被他医死一半,他还能笑得那么开怀;但我了解他,知道他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我说错了。

  泪水说停就停,我瞪大相眼看着他可口的笑脸。“难道不是?我以后不必靠电动轮椅过日子,侍女不必用果汁机把食物打成泥、灌进我肚子?”

  “噗!”身后的宇文谨笑出声,戏谑地用两根手指头捏了捏我的脸颊,力气之大……哪天我变成肉饼脸,他的二指神功要负大半责任。

  “你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人。”说着,他也不怕脏,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抹我的脸。“别哭了,你哭起来很丑。”

  我用疑惑眼神询问阿煜,看见他也在笑,但笑得比宇文谨含蓄多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手巾,轻轻拭去我的鼻水。“虽然我不知道电动轮椅、果汁机是什么,但我想……你不必吃泥巴。”

  “可我的手脚不能动。”

  我低头,用力,在心底拚命对自己的手脚下指令,它们仍然无动于衷、静静摊在棉被上,连意思意思勾个两下、向主人证明它们没事都没意愿。

  “那是因为余毒未清。放心,再过几天,你就能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阿煜拍拍我的头说。

  “这是实话还是谎言?”我轻声问。

  “自己说谎,就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爱说谎。”宇文谨没好气地回答道。

  这个宇文谨,说什么不怪我、逃婚就逃婚,结果咧?还不是逮着机会就酸我两下。

  但总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舒了口气。“我吓死了,还以为自己完蛋定了。”吸气吐气,我冲着他们笑了。

  “谁说你不完蛋?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来算总账。”宇文谨又推了推我的头。

  我问:“阿煜,我为什么没死成?已经过了约定的日期。”

  “就那么想死啊?”阿煜问。

  “当然想,不想死的话,怎会忘记自己中毒,没事跑到男人的战场上闹场?明明没有半分武功,还要装行当女英雄。”宇文谨挖苦我。

  我横他一眼。“心胸狭隘,我突然觉得逃婚是正确抉择。”

  “你说什么?我心胸狭隘!?把话说清楚,是谁撒下瞒天大谎,什么义父义兄的,堂堂大周国的常将军是你的义兄?那么权朔王是谁?你义父吗?我可瞧不出他有这样大的年纪。”宇文谨不满地叫道。

  “那叫善意的谎言。”我还是替自己辩解。打死不认错是我的坏习惯,小朋友不可以学哦!姊姊练过的。

  “哈哈,强辞夺理,谎言还有善意的?好吧,你说会写信给我,结果我左等右盼,信呢?信在哪里?”

  信……我还真忘得一干二净了。

  明白自己理亏,我的声音转小,眉开眼笑对他巴结起来:“就、就忘了嘛……你也知道战事紧急……我是病人,你这么大声吼叫,对我的心脏不好。”

  “你就不担心我的心脏够不够好,不担心我收不到信会紧张到病发而亡?”

  “你的心脏肯定是好的,当皇帝的人,怎么可以没有勇猛强壮的心脏?”

  宇文谨横眼睨人,眼底有着重量级怒气。“所以常瑄到南国找你,说出我的真实身份,你就急着逃跑?”

  “常瑄告诉我,阿朔有困难,我才会急着到关州帮他,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南国皇帝。”

  “急到连自己身中剧毒都不管?”宇文谨一句话,问得我开不出下文。

  静默间,他把我放回床上,然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凝望着外头的绿色枝叶。

  一时间,宇文谨不语,阿煜也沉默,他们正用凝重表情在凌迟我的心,若非这段时间经历太多,情绪学会超量负荷,我怕会让他们连手逼疯。

  想了想,我浅笑对阿煜说:“你没说准。”

  “什么事没说准?”

  “你说如果毒发的话,只有大罗神仙可以把我救活。”

  “我没说错。”他终于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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