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意思的说法。”
其实,我可以别说这么多废话的,可是我贪看阿朔的表情。每次,当我说着未来的事情时,他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在他身上,我满足了当老师的说话欲。
“人类学家说,人类的始祖也是用四只脚行走的,他们花了好几百万年,才学会直立、用后脚行走。当两只手空出来之后,人类就开始利用双手做许多事情,越训练手越灵巧,慢慢地,人类的智慧就凌驾于其他动物之上。所以我们常骄傲说,双手万能。”
他点点头,问:“所以猿猴的智能也比其他动物高?”
“对啊,科学家对黑猩猩做过测试,它们有六岁孩童的智慧。”
“黑猩猩?猿猴的一种?”
“对。所以,小女子为了国家大事,就开始揉面圈,揉得很用力喔!手酸得不得了……来,乖老公,给老婆揉揉。”从这段开始,就是很明显的鬼扯,用来测验“老公会听老婆的话”这句。
他斜眼看我。
“看在老婆那么尽忠报国份上,不能揉揉啊?”我对他撒娇。
“老公不介意帮老婆揉揉,但是把揉面团和国家大事串在一起,未免太侮辱老公的智慧,我不是黑猩猩,是双手万能的人类。”
瞧,这个阿朔是不是聪明过了头?才听过的话,马上就能应用。
“哪有悔辱!我说的是实实在在的话。”我硬拗。“不是说过了吗?手越动,脑袋越灵活,我就这样揉揉捏捏,把十根手指用个淋漓透澈,破城法子就出笼啦!”
“你想出破城之法?”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可不。”我把馒头推到旁边,也不管面粉沾了满脸,取来白纸,在桌面上摊平。
我很兴奋,若此法能一举攻城、结束这场战争,我就要阿朔陪我回南园,让方煜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在那以后,我们就能真正地“同甘苦、共患难”。
“真的假的?”
“好怪喔,你宁愿相信我的咸馒头,却不相信我的脑袋很管用?”我爱娇地横他一眼。
“先说说计策,再来讨论你的脑袋管不管用。”
他动手替我研墨、镇纸,把吸了墨汁的毛笔递给我,我接下笔杆,他无奈地看着我费力而缓慢的落笔,每一笔都粗细不均。
好不容易,他分辨出我在描绘附近地图之后,再也看不下去,接过笔,三下两下就把图给画好。
“看喔。”我用笔指指图右方。“上回你带我去的那片森林里有一条河,那条是流入鄂图城的河吗?”
“对。”
“可是我看过,它的水流并不急。”
“那里是下游,上游在另一片森林里。”他手指着图左方。
“很好,那我就没想错了。上回穆将军围堵上游,你非常生气,担心河水上涨会淹没军营。如果我们堵的是下游呢?”
他考虑了一下,说:“现在雪水已经融化得差不多,围堵下游,就算真会造成淹水,也不会导致太大灾害。”
“很好。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们打不开城门,就让百姓来开门。”
“你打算怎么做?”
“全军先储备好用水,然后,堵住下游造成小水患,并在上游投掷毒物。所有人都要喝水,而这条河供应城里的饮用水,我猜中毒的人不会在少数。”
“然后呢?”
“我们当然不能说中毒,要先假装自己的士兵得了瘟疫,一边敲锣打鼓通知士兵,营中来了神医,快去取药解病。这种说法不会引起辽国怀疑,因为有水患就很容易引发瘟疫。”
“你说敲锣打鼓?这话,是说给城里百姓听的?”
“嗯,如果声音传不过去,就用这个。”我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声公,这东西简单又好用,看球赛时,人人都要拿上一个。
“又是新发明?”
“是旧发明,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想把声音放大,会拿麦克风,音量要多大就调多大。”
“不要再拿你们的科技文明来诱惑我了。说,下一步怎么做?”他竖起双掌,拒绝诱惑。
科技文明?听古人说这种话真奇怪,不过足见他是个很好的学生,如果他能穿越到现代,我想,他会在那里过得很舒适。
“当我们大量散播瘟疫的讯息之后,城里的郎中自会往那方面投药,只是这样做,能解得了毒才怪。所以,在敲锣打鼓之余,我们还要‘好心地’送药物进城给老百姓治病,这药,不能多、不能少,分量大概可以医好城中五分之一的人就行了。”
“怎么送?他们会大开城门、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他摇头,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不对,用纸鸢送,把药绑在纸鸢上头,待纸鸢飞进城里,立刻剪断线头。如果纸鸢不好用的话,就用孔明灯,不需要做大、做好,只要能把药送进城就行。”
阿朔点头,一个大大的笑容凝在唇上,他懂得我要怎么做了。
“这些药,会让百姓在城里为抢夺先乱上一场,然后……”
“然后就有人替我们大开那两扇讨人厌的城门啦!”我笑盈盈地对上阿朔的眼睛,他的眼底满是赞赏。
“看什么?”我被他的眼光宠出骄傲。
“他看你,因为你总是让他惊艳不已。”
拍拍拍,一阵掌声响起,我们同时转头,发现花美男站在营账门边。
想也不想,我跳下阿朔膝间,冲到他身前,拉起他的双手,从头到脚把他看个仔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怎所有好事全聚在一起?咸馒头一定是我的吉祥物。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我连声叫嚷道。
才刚听到花美男的笑声,下一秒,我就被阿朔拉回身边。偏头,他脸色很丑,好像我被抓奸在床。
花美男微点头,道:“是啊,我也很想你,想你为什么设计我,让我被四弟恨上好长一段时间。这笔帐,我们恐怕得好好清清。”
“我哪有设计你?”我挠挠头,假装听不懂。
“没有吗?”他语带威胁,要我认下。
好吧,请他替我去跟皇后传话,是有点过分。
“那件事又与你无关,充其量,你不过是个传声筒。阿朔脾气坏乱怪人,是他的教养太差,养不教,父之过,你可以怪皇上、怪皇后、怪乱迁怒的阿朔,就是不能把帐算到我头上。”
花美男无奈摇头,说:“我才说两句,你就还给我一大篇?”
“有理走遍天下嘛!”
“有理?全是歪理!四弟,你听见啰,和亲之事与我无关,错在你把这丫头惯坏了。”
“让三哥见笑了。”阿朔说。
“有了幼沂的好法子,攻下鄂图城应是指日可待。”
“没错。”
“我在京里听人传得沸沸嚷嚷,说军里来了个女诸葛,只用雪水和棉被便退了城下敌人,还用藤甲兵砍马腿,用银光镜伤了数千骑,这些都是你的怪主意?”
“除了我还有谁会弄怪招?说,有没有甘败下风?”我还没骄傲完毕,阿朔先冷透了脸。
他问:“这些事,从哪里传出去的?”
“裕王爷啊!太子妃不是说过……”我没说完,阿朔就截断我的话。
“不是他,不管他的打算是伤你或收你为己用,他都不会把这种事往上奏。”
“说的也是,被一个女人抢尽风头,颜面上可不好看。可是这里你最大,你不上奏,谁敢越级?”我还没搞清楚情况有多危险,一心陶醉在得出破城妙法和花美男来到这两件乐事里。
“不必猜了,奏章是穆将军写的。”花美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