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试探我?笨,他要试过几次才懂得,我是个既坚持又麻烦的女人。
高举双臂,伸伸懒腰,我说:“真希望九爷过得幸福。”
这种对答文不对题,我知道。就像你问:台湾有几位民选总统?我却回答:听说东海岸有大白鲨出没。
因此,阿朔清楚我在转移话题。他冷下脸,不回答。
可,我是既坚持又麻烦的女人啊!为维持这番形象,我非闹到他放弃原议题,将就我的问题不可。
“你见过她吗?我真的很想知道她长得怎样。很美吗?有没有我漂亮?”我扯着他的衣袖摇晃。
他瞪我,我对他笑,自古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的笑脸这么圆、这么亮,还把头猛往他颈窝蹭,再呕,也不该呕太久。
终于,他叹气,为我妥协。“要找到比你漂亮的女人很难吗?”
损我?无所谓,只要能转开话题就可以,我仍旧笑得满脸甜。“是不难,可是要找到像我这样让太子殿下死心塌地的女人,就难了吧?”
他抿了嘴,偷笑。“骄傲。”
“我骄傲还不是你宠坏的。”女人的坏是男人宠出来的,可……知道吗?能被男人宠坏,何其幸福。
他无奈摇头,说:“我见过崔姑娘,她有一双章幼沂的眼睛,可惜没有一颗章幼沂的心。”
他想告诉我什么?九爷仍心悬于我?
不会的,爱情从来不是男人生命里的大宗,他们有前途事业、有凌云壮志,爱情,只是微乎其微的小点点,稍微一掠,便别开眼睛。
我笑笑回答:“她怎么可能有一颗章幼沂的心?要是她有,南国国君可要大大吃味了。”
“调皮。”
“我没说错。”我郑重指指胸口。“这里、这颗心的主人叫做吴嘉仪,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她懂的东西和你不同,她穿越只为了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他也同我郑重了起来。
“她要爱上你。”
我要他清楚明白,我爱他,不转移,他不需要试探我。我很乐意告诉他,不管是宇文谨、镛晋、花美男、端裕王……或条件比他优十倍的男人任我挑选,他是我唯一的选项。
他点头,伸开双臂,紧紧拥抱住我。他的吻落下,在我发梢、在我眉眼之间、在我鼻梁上面……慢慢地,滑向我的唇。
淡淡的吻,像他的人,不够热烈,却让我彷徨的心寻到定位。不逃了,我确定,就算要背弃良心也可以,如果罪恶感是爱上他的附加条件,我接受!
靠着他,我浅浅笑着,亏他有一身好肌肉,可是要当热情如火的猛男,肯定是困难的了。
“阿朔,还我。”我伸手向他讨。
“还你什么?”他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握住我。
“我的漫画。听说你随身携带?”我自他手中抽开手,开始很“不守妇道”地在他胸前掏掏摸摸。
“谁告诉你的?”他又握住我,施了力,阻止我有碍观瞻的动作。
“常瑄啊!快拿出来,我想看。”
“我没随身携带。”他硬起脸,脸色不自然。
“是常瑄骗我?可恶的家伙!”闷声,我垂下头。“要不是他说,你常抚摸我给的银链子,我的漫画你总是带在身上,我不在,思乐冰在你嘴里失去滋味,我才懒得来,这趟路千里迢迢……”我像个老太太,唠唠叨叨念不停。
他轻笑,从怀里掏出东西。
一见,我双眼绽放光芒──是我的银链子和漫画!抢过手,我又摸又翻,他啊……果然时时刻刻把我带在身旁。
“满意了吗?”他似笑非笑问。
满意!满意到不行!可我嘴里说出的却是另一句:“阿朔,宫里都还好吗?”
“你想问谁?”
“镛历、镛雒那群小家伙。”
“还好,比你离开的时候长大许多,听说镛历能念三字经了。”
“太棒了,他不该被放弃的。瑾妃呢?她从冷宫里出来没?”
“出来了,但贬为美人……”他阻止我要插话的冲动,继续把话说完:“别为她不值,这个身分更能保障她往后的安全。”
瘪嘴,他终于知道后宫女子活得多么小心而卑微。
“我的褔禄寿喜呢?”胖胖的小寿子有没有变得更胖?善言的小禄子还怕不怕鬼?那次,我肯定把他吓得不轻。
“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挂着两分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也对,他怎会在乎那些小人物?不过是宫女太监嘛!活得好不好、过得快不快乐,他这位日理万机的皇太子哪有空在意?
“皇后娘娘呢?”
“母后身子不太好,太医开药帮她调养。这回领兵出战,母后再三交代……”
“交代什么?不可以冷落太子妃,最好是两人出征三人归?”我在耍小心眼,但这怎么逃得过他的法眼?权朔王啊,比谁都精明。
“你在吃醋?”他笑捏了捏我的脸。
“这碗醋轮不到我来吃。”
等他带我回营里,要吃醋的人儿等着呢!身为第三者要有自觉,被咒被怨、被扎小人,理所当然……我讨厌卷入女人的争宠世界,可目前……叹气,恐怕我不能不陷入一回。
方入营区,就有许多人迎上来要找阿朔讨论事情,那些事我不懂也不感兴趣。
阿朔把我领回帐里,他的帐篷分前后区,前有桌椅,是论军情、办公事之处,后面有床被和简单的生活器具。
我想到后帐里待着,可是阿朔的手不放开,我只好乖乖待在他身旁,听着他分派工作、和众人讨论军情。
听着听着,我也听出个大概。
之前,辽国大兵想攻打关州,被我的冷水战术封于城下。现在,两下易位,轮到大周的军队守在敌人的城墙外头。
幸好,已过了大雪纷飞的季节,天气渐渐回暖,否则敌人拿我的战术如法炮制,我可冤了。
辽国这座城占地相当大,据说,城里有近万名百姓定居。
城外环绕着一大片密林,林中有条长河贯穿城中,供百姓士兵日常所需。这座城是汉人建造的,多年前被辽国占领之后,越来越多的百姓迁居于此,俨然成为一个大城镇。
往年这个时候,城门大开,辽人在林里狩猎,来来往往的部族在此地交易,热闹非凡,而今战事起,祸端伏,人人自危。
这城相当难攻,城墙固若金汤,再加上敌人擅长使箭,我军方临城下就死伤无数,更别谈攻城了。
穆将军急功,一到城下,就派人挖地道,却被敌方发觉,埋下数十枚炸药,士兵死伤近百人。
“穆将军呢?”阿朔问。
“穆将军领兵入森林想截断水源。”
阿朔听了,恨恨捶桌,似乎恼怒于穆将军的作为。
“属下奉劝过穆将军,等殿下回来再作决定,可是早上的失败让穆将军耿耿于怀。”穿着盔甲的少年将军拱手站在桌前,满面忧虑。
“冬雪初融,河面宽,河水湍急,硬要截断水源,恐会造成上游泛滥,到时……”阿朔没说完的话,我听懂了。
只怕到时,城里水源未枯竭,城外驻军先蒙其害。何况林木蓊郁,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伏?只是,穆将军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怎么会这般草率?
“贺青,你率千名士兵,到林里去把穆将军找回来。”
“是。”
“若穆将军已经开始围堵河水,就合力把围石搬开。”
“遵命。”
众人纷纷离去,帐里只剩阿朔、常瑄和我。我低头,试着从脑袋里面挤出可用的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