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确立,我抬起头,口气很讽刺:“请问九爷,我该说谢主隆恩吗?”
他眉头一紧,笑眉收敛。“怎么,你不想?”
“我为什么要想?哦,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嘛!因为人人都巴结你,所以我得向众人学习,匍匐在你脚边,感恩谢天?”我的态度很差,语气很恶劣,打定主意把他弄爆炸。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想……”
“只是想,操纵一个人的意志又没什么,反正你很伟大,别说意志,就算要操纵别人的生命或人生,都是理所当然的呀!”
我一句接一句,接得他无话反驳。
“我没要操纵你的人生。”他涨红脸,低抑着声音说。
“如果你没有,我干嘛待在这边?”我演得太认真,几乎是咄咄逼人了。
他错愕,迟疑了一下,轻声问:“你不喜欢进宫吗?”
他没生气耶!我那么不友善,侵犯了身为王子的尊贵,他怎没暴跳如雷?镛晋的态度让我反应不过来,预估中,他不是应该大敲桌子,怒吼一声“大胆”,把所有人都吓得腿软?
“换了你,你会喜欢?莫名其妙被带走、莫名其妙离开自己的家、莫名其妙待在这个随时随地要跪安、随时随地会掉脑袋的地方。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做错事,不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该说,你不敢正视别人的眼睛,做一步要想三步,连睡觉都会被吓醒……这种地方谁爱待,让谁待去。”
很好,我已经感觉冷冰冰的刀刃架在脖子上,如果这些话传出去,我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镛晋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我。他没生气,反而是我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般到处跳。
他怎么不快点抓狂?怎么不一怒之下,赶我回老家?生气、生气、快生气!我在心底为他组拉拉队,鼓吹他发疯。
“好,我知道了。”他郑重点头。
他张嘴,嘴里吐出来的是中国字,语法很简单,可是我怎么听不懂?是我变笨还是他被外星人附身?
“啊?”我歪了头,傻眼瞧他。
他温暖的手搭在我肩上,看着我半开、再也合不拢的嘴,居然笑出温和。他不是易怒的“九哥”吗?是我记错人,还是暴躁只不过是他的欺世假象?
“我会告诉母后,以后你不必对任何人跪安,不会有人想砍你的头,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担心。相信我,我会照顾你,你安心睡觉,以后都不会作恶梦了。”
他脸上有一丝赧色,而他的话,撞到了我心底的感动区。
“啊?”又啊一声,我回应不来。
“我说,我会保护你。”
这是承诺?我当场呆住。
他趁我发呆,一把将我拥入怀里。轰,脑里一阵乱,计划乱了,主意乱了,我连脑浆都乱得整不出头绪。
两分钟吧,或者更久,不知道,没带手表,我对时间的概念越来越差。他抱住我,轻轻地摇晃自己的身体。我感觉他没第一次见面那样讨人厌,他也许以自我为中心,也许性格骄傲恣意,但却不是坏人。
接在错愕之后,理智回笼,我推开他,怒眼瞪视。“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怎么可以抱我?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
“允许?”他像听到天大笑话似地,嘴巴往两侧一咧,咧出个赏心悦目的笑脸。
“对,允许。”我加强口气。
“我做什么都要得到允许吗?”
“当然,只要你做的和我有关系,都得得到我的允许。”我讲得很骄傲,头抬高高,表情很像伟大的教育部长。
“所以没有允许不能抱你?”他摊摊手,退后两步。
“对,没有允许不能靠我太近。”
“没有允许不能找你?”
“对,当个不受欢迎的客人,你不开心我也不欢喜。”我越说越过分,完全忘记眼前这个人是货真价实的王子,不是电视剧里的假货。
“没有允许,我不能当你的朋友?”他挠挠头,似乎发现自己妥协得有些过头了。
“自然是。我也可以表面当你是朋友,心里拿你当敌人。”
“那你能不能允许我当你的朋友,表面和心里都一样的那种?”他的表情诚恳、态度真挚,十足十的好人卡受奖人。
他吃错药?!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还以为他快被我弄火大了,没想到他竟肯妥协到这种地步!
看着他,我很久很久说不出话,而他竟也闭上嘴巴,耐心等我回应。
不公平……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满脸阳光,满心晴朗,就算我手上拿了武器也砸不下去啊!他持续笑着,浓眉安安心心地摆在额头上,我被看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我、真的、想当、你的朋友。”他把一句话分成四段来说。
他都这样“恳求”了,我还能说什么?
“好……吧……”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或错,可他是皇子啊,他根本不需要问你肯不肯,他说当朋友就是朋友,谁敢有异议?他问我,就算给了我天大面子,何况,拒绝他的热烈友谊,很困难。
他敞开笑颜,阳光青春美少年的快乐让我跟着拉开笑靥。感觉怪怪的,我这样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毕竟,我肚子里面装的是成年女人的灵魂。
“那你能不能‘允许’,跳舞给我看?”他笑问。
“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做得寸进尺。”我斜眼瞪人。
他在吸气。这回,我终算惹恼他了?也应该吧,他做什么都不会是得寸进尺,严格来说,得寸进尺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以为他终于要变脸了,可他转过身,迈开脚步,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你的舞姿曼妙优美,二哥形容过很多回,我听得怦然心动……”
他是在解释自己的坚持吗?
“很多时候是言过其实,你该懂得谣言止于智者。”我闷声道。
“这么谦虚?不像你。”
我本来就不像章幼沂,我像的那个人是事事普普的吴嘉仪。
“跳跳吧,我们把门关起来,谁都不给看,就我看,怎样?”他还真的以为我是害羞。
“一个人跳有什么意思,要跳大家一起跳才好玩。”我随口说说。
“好啊,大家一起跳。”他二话不说就同意。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今日的他,打破我对九皇子的偏见。
九皇子暴躁易怒,任性骄恣,宫里人人都让着他,连皇后都舍不得说他一句重话……这是我得到的八卦消息,可是他,让我、让我、让我……不断让我。
好吧,话出口了又收不回来。
我唤来小寿子,比比长度宽度,让他下去准备两根竹竿、两块方木头。
小寿子一走,独留我和镛晋。他拉着我坐下,说:“听说,你常常去找四哥。”
我躲得那么小心,还是让人瞧见?“你装了针孔摄影?”
“什么?”他没听真确。
“没什么。”我吐气,回答:“对,我常去找四爷。”以后不躲不藏了,反正再小心还不是会被知道,索性就给他大大方方。
“你找四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谈诗论词啊!”我敷衍。
“你找错人了,要谈论诗词该找三哥,他在这方面很行。”
花美男?对哦,进宫以后还没见过他,不过,见不着他才叫合理吧!他有自己的府邸,没事老进宫做啥?可他说要当我的朋友兼靠山,进宫那么久,连面也不来见上一见,由此可知他这个人缺乏诚意,朋友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你常去陪四哥,这样很好。”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