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馨湘惨白著脸,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美梦毁了。
她无法做雷贝烈的新娘,无法成为他的妻子了。
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造化弄人,让她在海上翻船的意外中活了下来,领悟了生命的启示,学会珍惜,决定活在当下,答应做雷贝烈的新娘。
但,老天爷却又在此时狠狠赏了她好几拳,把她打得遍体鳞伤,以几乎致命的车祸嘲笑她——你的下半身瘫痪了,不能做他的新娘了……
原来,她跟雷贝烈就是没有做夫妻的缘分,未来,她跟他真的只能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馨湘……”看著郁馨湘神色凄楚,恍如心死,应国扬一阵心痛。
“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呢?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来……”她无语问苍天。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应国扬悔恨不已。“都是我害你,是我害你的……”
“学长,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司机开快一点的,是我想快点跟男友相见,是老天爷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我……原本要答应他的求婚,要做他的新娘的。”如今,一切都破碎了。“我的双腿残废了,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她痛彻心肺,泪流满面,为自己的梦、自己的幸福哭泣……
事到如今,她真的配不上雷贝烈了,只能跟他一刀两断。
“学长,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帮我去找一个人,他叫雷贝烈,是个荷兰人……”她缓缓地说出自己与雷贝烈相识、相恋的故事。
看她边述说边落泪,应国扬听得愈加心酸。
雷贝烈,就是馨湘深爱的“他”吧!
他们的爱,很曲折、很坚持、很艰辛,更有著难得的付出和牺牲。
连身为情敌的他也不禁被雷贝烈的执著爱情深深地撼动了。
“……求求你,代替我去见雷贝烈,告诉他,我死了,叫他不要等我了……”她哭嚷著。
“不!”应国扬低嚷,面色凝重。“你这样欺骗你深爱的男人,是对不起他!”
“学长,求求你答应我,告诉他我死了,这是让他解脱最好的办法,也是对我最好的办法……我真的很爱他,我不要成为他的累赘、他的负担,我不要他为我受苦,这些痛苦,由我自己承担吧!求求你,学长……”
“馨湘……”应国扬说不出话。
“学长,我从没求过你,就这一次,如果我可以,我一定会跪在你面前……”她楚楚可怜地请求。
应国扬实在无法拒绝馨湘的要求,何况,他那么爱她,一直痴痴等待她回头望他一眼。
因此,他沉痛地点头答应了。
馨湘失约了。
雷贝烈一直等到半夜,她都没出现。
他坐在躺椅上,等得忍不住小憩了会儿,梦到馨湘来了,但是浑身是血。
他猛然清醒,吓出一身冷汗,拚命拨打她的手机,但手机没有回应。
他想立刻到台南找她,又怕她来了,两人正好错过——他们约好在“圣美爱”见面的。
他索性打电话去她公司问,但得到的答案只有——馨湘不在公司。他又打电话到玉美阿姨的疗养院询问下落,工作人员也说没看到馨湘去探望阿姨。
她失约了!
但这不是她的个性,她总是信守承诺,说会来就是会来。
难道是她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他好担心,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可依然坚持信念,继续等下去。他相信,他一定会等到馨湘的……
第三天。
应国扬来到“圣美爱”,站在大门外,他拨了雷贝烈的手机,请他出来开门。
尽管可以在电话中转告馨湘的要求,可是应国扬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除了对雷贝烈这号人物始终存著好奇之外,他想,事关“生死”的大事,还是亲自见面说明比较好。
一听到来者是馨湘的学长,雷贝烈赶紧开门。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望著,雷贝烈神色落魄憔悴,应国扬也没好到哪,他整夜无眠,两眼无神。
“你好,我是馨湘的学长,应国扬。”
雷贝烈根本来不及问好,急忙地问:“馨湘呢?她的手机不通,说她要来找我,我却一直联络不到她。”
“她……”应国扬有口难言。
“她失踪了三天,到底人在哪?”雷贝烈追问。
应国扬沉沉叹了口气。“我没想到我们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馨湘是我的学妹,在我公司工作多年,是个尽职的领队,也是我一直欣赏又喜欢的女孩,可惜,被你捷足先登追走了。这两年来,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想亲自见见你,想跟你较量一下,没想到……”他声音有些哽咽。“万万没想到,我们是在这种状况下见面——”
“馨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贝烈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告诉我,馨湘到底怎么了?”他抓住应国扬的肩膀用力摇晃。“告诉我,她在哪里?”
要应国扬说出这种噩耗,像是要他的命。可是他受了馨湘的托付,不能不做。
他闭上眼睛,像背书一样一五一十地道:“三天前,馨湘为了早点见到你,从机场坐计程车回台南,一路上司机超速行驶,结果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严重车祸,她被送进医院,直到昨天,她被宣告重伤不治……她死了……”
这恐怖的噩耗教雷贝烈的脑子一片空白,跪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号。“不!不!不——”
雷贝烈疯了!
他冲进郁金香花圃,拚命垂打那些花,花儿掉落在地,任他摧残。
直到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倒在花丛里,痛苦地对天空呐喊:“没有任何事情能分开我们,除了死亡——”
他—语成谶。她的死,彻底将他们分开了。
遍地的郁金香仿佛也在为他们哭泣。
亲眼看著如此悲惨痛苦的画面,应国扬别过脸,偷偷落泪。
虽然欺骗雷贝烈很残忍,可是人生有时候就是没有选择。
看到雷贝烈这么爱馨湘,他知道馨湘一定没有遗憾了——
一个女人一辈子能够被一个男人这样爱过,一切都值得了。
第8章(2)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逝。
七个月后,春天。
当时,馨湘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左右才出院,从此必须依赖轮椅行动。
她的双腿再也不能动了,但医生说她有百分之十的复原机会,因此她依然带著小小的盼望,固定持续地复健。
因为自尊,她过著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幸好她受伤、再也不能走路的同时,玉美阿姨的精神状况却逐渐好转,离开了疗养院,以后只要固定回诊就医即可。
阿姨回到家后,换成阿姨在照顾她的三餐和起居。
郁馨湘没有搬家,她认定雷贝烈已经不会再到台湾来,既然她人都已经不在了,以雷贝烈的身分地位,一定可以很快就找到新的对象,妮可亚兰不就是最佳的人选吗?所以她没必要,也没理由离开台南,仍然住在原来的公寓一楼。
没错,这几个月来她很放心,他不曾出现过。
可是,每个月,疗养院都会从荷兰某间银行收到一笔金额庞大的款项汇入,指定要给玉美阿姨,疗养院告知玉美阿姨,接著就转入她的户头。玉美阿姨当时在疗养院养病,根本不记得谁是雷贝烈,她只能把这件事告诉馨湘,问她是怎么回事。
馨湘没想到雷贝烈居然还有心替她照顾阿姨,心底一阵激动。
她不敢让玉美阿姨知道实情,也不敢退回这笔款项,深怕玉美阿姨离开疗养院的事会曝光,引起雷贝烈的怀疑,只能谎称是当初跟同事在国外买基金的获利,玉美阿姨也就当真了,没有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