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家三当家蔚如镶因为爱荷,更是在府里兴建一座可以游湖的荷花池,池心设了一处可以容纳二、三十人的“赏花亭”,四周挂上白色薄纱帷帐,清风徐徐,撩起帷帐,荷香盈满亭,不觉教人诗性大发,偶尔请来唱曲的,歌声随着游船飘飘荡荡,真是又浪漫又诗意。
傍晚时分,他通常把晚膳设在此地,边赏荷边用膳,真是人生一大享乐,不过前提是,饭友必须跟你一样懂得生活情趣。举个例子,若是遇到像蔚如皓这样的饭友,只会感叹知音难寻。
瞧一眼对面那个心不在焉的饭友,蔚如镶实在很想将他踢出赏花亭,可他毕竟是蔚氏的大当家,得罪不起。他还是逗一下站在后方那个目不斜视的家伙。
“武彬,我那位嫂子究竟生成什么模样?”当初没能返回皇城喝上一杯喜酒,他气得三天三夜食不下咽,又不是见不得人,哪有人家这么急着成亲的?
“……三当家不是看过画像了吗?”武彬轻叹口气,每天总要问上一回,三当家不嫌烦吗?老实说,比起那位爱搞怪的诚王爷,他更害怕这位三当家,从来没个正经样,说话真真假假,教人紧张兮兮。
“画像哪能当真?”说到画像,他更是一肚子火,若非大哥打探不到下落,必须仰赖他的贴身侍卫帮忙寻人,他怎么看得到那张画像呢?
“可是,少夫人的模样确实跟画上一样。”武彬据实以告。回想初次见到那副画像时,他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少夫人活脱脱的出现在眼前,而是他从来不知道大当家的画工竟然如此精湛。
蔚如镶一副“你真是糟糕”的摇了摇头。“武彬,我瞧你生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想不到你这小子这么会拍马屁!”
他当然知道大哥擅长丹青,可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早在他舍弃仕途,就变成一个只讲利益和道义的商人。如今除了偶尔想沾染一些墨香时,他会在折扇上作画,但只画山水,画松柏。
武彬觉得好无辜。“小的半句不假。”
“我大哥至少有十年没有执笔画人像了,他能够捕捉嫂子七分风采就不错了,栩栩如生——难啊!”不是他爱猜忌,而是当绘的是心上人,难免有几分美化。
武彬决定闭上嘴巴不回应。待见到人,三当家自然明白他所言不假。
“不过,能够教我大哥执笔画下的佳人,还是令人好奇。”大哥是蔚家的才子,从小就爱读书,胸怀大志,盼读圣贤书成就一番大业,可是,他们偏偏有个扶不起的阿斗爹爹。
爹爹不长进,爷爷就可怜了,劳心劳力,大哥见了实在不忍,身为蔚家老大只好扛下蔚氏的担子,转而习商。
大哥果断有魄力,既然舍弃仕途,便同时舍弃附庸风雅的文人气息,他不再吟诗抚琴,也不再执笔作画,变成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唉,他好像也把自个儿骂进去了。
“……”武彬实在无言以对,不是说了,就是画卷上的样子。
“我这个嫂子若真如画卷上的模样,连我都会动心……”吓!那个魂游太虚的人怎么突然射过来一记冷箭?说说而已,何必那么计较呢?
不过真心话,虽然这位嫂子没有莫家小姐的美貌,却有一股坚毅的气质,看起来像是附身在梅花树上的仙子……咦,他不是不相信画上的模样吗?
哎呀!无论如何,大哥的丹青果然了不起,可是,太了不起了也不是好事,把人美化了,一旦真见过此人,也瞧不出来,这样找得到人吗?
第8章(2)
这时,蔚如镶的贴身侍卫元项快步的穿过九曲桥,走进赏花亭,打揖行礼后,他立刻将手上的那画轴归还蔚如皓。
“今儿个有进展吗?”蔚如皓终于打起精神。
“没有人见过画上的姑娘,可是……”他实在不知应否将他的猜疑说出来。
“不管是什么样的线索,你直说无妨。”
“仁心堂的夫人在看见少夫人的画像时吓了一跳,当我追问是否见过时,她又笑着说这世上哪有这种像仙子般的姑娘,她说她看过相似的画像。”
“这位夫人应该见过琉璃!”蔚如皓断定。
蔚如镶听了,俊脸差一点扭曲变形。不会吧,真有人瞧出那画像上的人!
若非太熟悉自个儿的主子,元项一定会笑出来。“我也怀疑这位夫人见过少夫人,只是有意隐瞒少夫人的行踪。”
“仁心堂是什么地方?”
“仁心堂是我们湘洲府最不起眼的医馆,位在城西最偏僻的巷弄里面,可是仁心堂的贺大夫比皇城的御医还厉害。传闻他是神医玄遥的弟子。”蔚如镶果然是来自皇城,很有道人长短的精神,一说起传言,两眼闪闪发亮。
“我听过神医玄遥,他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传闻,他要不要救人必须看两人是否投缘,这位贺大夫就是让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病人,因为有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因而成了他的弟子。”蔚如镶对稀奇古怪的人事物最感兴趣,“我对他可是久仰大名,一直是见识一下他有多难缠。”
蔚如皓立即送上一记冷眼。这个小子扯太远了吧!“这位夫人为何要隐瞒琉璃的行踪?”
“她认识嫂子啊。”蔚如镶直言。
没错,若非相识,又何必为她隐瞒行踪?这么说仁心堂跟琉璃的母亲一定有什么关系……对了,他记得武彬提过,琉璃的母亲是个医术高明的医者,难道她也是神医玄遥的弟子?
错不了,他明白了。正因为如此,琉璃很清楚上这儿寻找云璩风,她相信云璩风一定会来到仁心堂。
“小的还有一件事没有报告大当家,云璩风的下落有眉目了。据说有人在山上采药的时候,见过云璩风跟一位白发般的仙人。”
“神医玄遥!”蔚如镶惊叫。
“你说那位白发般的仙人就是神医玄遥?”蔚如皓若有所思的蹙着眉。
“神医玄遥的特征就是一头白发,想必是他救了云璩风,云璩风才可以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还能活下来。”
一顿,蔚如皓实在想不明白。“既然安然无恙,为何教所有人都找不着?琉璃会有多担心他,甚至不远千里来寻找他,他怎可能不清楚呢?还有,他不关心莫家小姐是否平安无事吗?莫家小姐是他最挂心的人,他怎可能漠不关心?”
坦白说,他对云璩风可以活下来并没有抱太大期待,若是活着,他们不来寻他,他也会自个儿找上门,可是他音讯全无,这表示他可能发生意外了。
如今他好端端的活着,却教大伙儿遍寻不到,这不是有违常理吗?
“说不定从悬崖掉下来的时候,脑袋瓜儿撞坏了,变成傻子,忘了自个儿是谁。”蔚如镶自认为这个玩笑很好笑,说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蔚如皓显然不认同,眉头打上了好几个结。
虽然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但果真如此,那就不妙了!
“大哥别这么严肃,我只是胡言乱语,这事只会在小说上出现,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顶多是摔断腿。”呃,这种情况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
蔚如皓自顾自的又道:“既然‘仁心堂’的贺大夫是神医玄遥的弟子,神医来到湘洲府,怎可能对自个儿的弟子不闻不问呢?若他去了仁心堂,琉璃不就见得到云璩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