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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赵天源气死了,为什么这些人的脑袋都如此僵硬?他想起早逝的爹娘,不过学了几天庄稼把式,遇见天残地缺也不跑。直接拼命,留下他孤苦伶仃。

  他智慧未开时,听人说往事,只把爹娘当英雄,如今仔细想来,雪堡居民众多,大家联合起来,未必敌不过天残地缺,他爹娘根本不必挺身而出,只要跑回家里躲好,让护卫队去对付敌人,说不定他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那种冲动之举根本不是义气,是笨蛋、是傻瓜、是白痴。

  “好了。”沙堡主说道:“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底,你们两个先出去。”

  “沙堡主……”他们还想替可怜兮兮跪在地板上的沙贝儿求情。

  “你们不必看她,我罚她不是因为她拿天蚕甲,是她偷看我洗澡。”沙堡主气鼓鼓地瞪女儿一眼。“告诉你,没跪足三天,你休想起来!”他气冲冲地走了。

  穆康和赵天源却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天啦!跪三天?媳妇儿,你的脚受得了吗?”赵天源闷。

  沙贝儿看都不看他。她早说过,他若把采参一事说出来,便与他绝交,她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媳妇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呕气?”赵天源对她是又气又怜。“你还是快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人可以让沙伯伯消气,先免了你的刑罚再说。”

  沙贝儿照例不言不语。

  赵天源真有些愤怒了,她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媳妇儿,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沙贝儿别开头。她早就不想理他了。

  赵天源气得一甩袖,转身想走,却被穆康拉住。

  “何苦为了我,伤害你们感情。”他先劝赵天源消气,才道:“我听说沙堡主对夫人言听计从,赵兄弟若能求得夫人谅解。说不定可以帮得了沙妹妹。”

  “对咧!沙伯母最疼我了,我去求,她肯定答应。”赵天源得到指点,欣喜地走了。

  “哼!”沙贝儿在他背后做鬼脸。“谁要承你的情了,姑奶奶就是想在这里跪三天,你管得着吗?”她越来越讨厌赵天源一见她就对她指导说教。

  难道“相公”都是这样,以为自己是天,做“娘子”的只能乖乖顺从?那么很抱歉,她做惯天王老子了,再不会做小。

  赵天源要找个听话的娘子,最好别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否则她跑到天涯海角,让他一辈子也找不到。

  不过……她笑嘻嘻地朝穆康招招手。“过来。”

  “你又干了什么坏事?”他走上前去,在她额头轻弹一下,“下回别干这种事好吗?偷看堡主洗澡的罪名实在是……”想到沙堡主的脸色,他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我哪知道爹反应这样快,一下子就被逮到。”总之一句话——晦气。不过也不是没好处,她从怀里掏出一件银白色、半透明状的软甲。“喏,你有天蚕甲在身,采参应该更有把握了。”

  “堡主竟没将天蚕甲收回去?”

  “忘了吧?”她爹太忙着穿衣服了,落下一件天蚕甲,很正常。

  穆康想了上下,摇头,“不!堡主是有心助我一臂之力,才故意留下天蚕甲的。”沙堡主也是义气中人,念他救人心切却不好当面出手帮忙,免得赵天源不弃心、沙贝儿又学得更野,才用这么隐晦的手法帮助他。

  “我爹会有这种心机?”

  “堡主能以一人之力统领众人生活无虞,岂会一无是处?”

  “原来我爹还挺厉害的。”虽然被爹罚跪,但听人赞美爹爹,她心情还是很愉快。“穆大哥,这是不是代表爹赞成你去采参?”

  “傻丫头,堡主若赞成我去采参,就大大方方组织居民帮我了,而非暗中相助。”

  “为什么?赞成就赞成、反对就反对,哪来这么复杂的心思?”

  “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所以我们做一件事,要考虑的不只对错,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外族来犯,皇上御驾亲征,听起来很威风,可你知道这样一趟征程所需花费的人力、物力有多少?若是国库不丰、粮食欠收,那威风就是一种负担了。”

  “所以……”她低下头,扭着衣角。“我还是太冲动了。”

  “是有一些。”他说:“不过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其罪虽重、其情可悯。沙妹妹,此事过后,你可得好好跟堡主道歉。”

  “我知道了。”她笑得很欢快。

  为什么穆康和赵天源说的话本质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语气有所差别,但她听穆康说话就很愉快。

  大概是因为她喜欢他吧,总觉得他说什么都有道理,她应该听从。

  而且他肯跟她说这么多,不就代表她在他心里也是有地位的,他才会关心她、叨念她嘛!

  努力了近一年,终于有了这一点小小、小小的成就,她乐得快要飞上天了,便缠着他,要他去把天蚕甲换起来。

  她爹的肚子比那怀孕六月的孕妇还大,穿上天蚕甲一点都不好看,穆康就不同,他生得高大健硕,穿起来一定很威风。

  穆康苦笑地连连推托。“这天蚕甲是内甲,怎能随便穿出来给人看?”

  “反正又什么都看不见,为何不能穿?”就让她幻想一下他的曲线嘛!宽肩、厚实胸膛、臀部又挺又翘……不管,这么美丽的景象,她一定要看到。

  “你就先试穿一下,若有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请我娘修改,岂非一举两得?”

  “天蚕甲是任何人都可以穿,不需要改的。”

  “万一坏掉了呢?”她反正是缠到底了。“来嘛,穿啦、穿啦……”

  穆康避无可避,几乎都要缩进地板里了。

  沙贝儿两只手在他身上东掏西摸,可把他的豆腐给吃得过瘾了。

  两人在祠堂里闹得不可开交,却没注意到外头有一道身影隐没在阴暗处,痛苦又嫉妒地看着他们。

  赵天源求不到沙夫人解围,本想陪着沙贝儿一起挨罚,谁知……

  他已经不傻了,他看得出来他们互相有情。

  哪怕他真是傻的,他也会在意未婚妻与人打情骂俏啊!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便欺侮、玩弄的废物?

  他怨恨、愤怒,他想破坏些什么来宣泄这股火气。

  但他们一个是他的恩人,一个是他的情人,都是他最重视的人,他……到底该怎么办?

  穆康出发采参的那天,沙贝儿从早上一睁开眼,泪水就没停过,那水珠一颗颗从她漂亮的大眼睛里落出来,看得人不知道有多心疼。

  阿敏劝了她好久,也劝不停,想不到却惊动了沙夫人,主仆俩都吓了一大跳。

  “娘!”沙贝儿低低地喊,泪却依旧掉下。

  沙夫人也曾经年轻过的,怎不知女儿这番少女心思,可是……若顺了女儿意,旧时承诺怎么办?

  “穆大夫要出发了,你不去送送他吗?”

  沙贝儿微愣,说不想送行是骗人的,可去了又如何?亲眼见他去冒险,比割她的肉还疼。

  “他答应过我,他会平安回来的,我相信他。”她说着,不知为什么,泪水掉得更凶。

  “傻孩子,你——”沙夫人不知道怎么说,对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用上如此心思,不是自找苦吃吗?“贝儿,你爹提了,再过两年,等你治疗完毕,便让你和天源成亲——”

  “我不要。”沙贝儿抢口道:“我早说过我不想嫁他,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你们若逼我,我便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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