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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璇翎侧身躲开他,真不知该哭该笑抑或恼怒。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刻意留在家里陪她,似乎是别有用意——

  “你自己去消磨吧,我只想待在房里做些女红。”且离你越远越好。她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自从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她心思清明了,却也想要逃得远远的,希望他天天早出晚归,最好互下相见。

  因为她真是怕了,怕他对她笑,怕他对她太好,怕自己过分沉溺此刻的温存,忘了他是个风流种,不过是闲居在家,自然只得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并非真心真意?

  “做女红?那我多无聊啊……”闻言,他失望地垮下俊脸,挨着她肩头大叹:“你若嫌衣服不够,请师傅量身裁制就好了。”

  “我想缝给孩子的,针针线线都想自己来。”

  “喔。”令狐雅鄘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那么,我就在旁边看书陪你,嗯?”

  “随你。”她起身从柜子里取出放置针黹的竹篮,坐到床畔,低头穿针引线。

  他信步走到她嫁时放书的书箱里随意挑了一本,正要坐下来翻,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帐房管事的站在门外喊:“少爷,有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进来说吧!”令狐雅鄘道。

  “少爷。”帐房一推门进来便道:“户部李大人家、吏部张大人家早上都派人送了礼来,现正堆在厅上——”

  令狐雅鄘不耐烦地打断他。“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商量?”

  帐房搔搔脑袋,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道:“小的依少爷吩咐的,无论是谁送来什么礼,除了女人、仆役之外,其他一律称谢收下。那些收进来的物品,已逐项把日期、姓名、品项一一登录好了,易腐败的食物送到厨房,其他就收进仓库里堆着,可如今仓库早已堆满,半数空着的房间也全用上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瞥了璇翎一眼,才又绩道:“自从少夫人有孕,送礼的借口和名目越来越多,小的担心再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先不说其他,府里积聚的财物太多,安全也是一大问题。因此小的是想问,有没有办法将它们消耗消耗?例如拿那些钱财购置田产,或是该如何处置才好?”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令狐雅鄘闻言拍打火腿,啼笑皆非。“难怪人人都想当官——”

  “嫌烦?也可以不收呀!”璇翎抬起秀脸,睇他一眼。

  他考中探花、进宫入朝才多久,怎么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就说她爹爹,可从未收过什么来路不明的礼品。

  “那怎么成?”

  他莫可奈何地摇摇头,显然不同意妻子,转头又道:“好吧,所有登录的物品都变卖成钱财,改换成大额银票。”又仔细叮嘱。“东西怎么来、怎么去,都得详实纪录,凡有买卖的,都得开立凭据,整理妥当,按时拿来给我过目。”

  “是,小的这就去办。”帐房领命而去。

  他人一走,房内顿时安安静静的,沉闷了起来。

  璇翎默默望着手上的针尖,三魂七魄仿佛飞出体外,连丈夫走上来,对坐在她眼前也浑然不觉。

  “怎么发起呆了?”令狐雅鄘伸手往她眼前一晃。

  璇翎柳眉一蹙,才回过神,冷冷盯着他满脸戏谑的笑颜。

  “你拿人钱财,他日该如何回报?”丈夫的事原不是她妇道人家该管的,她只是……只是有些看不顺眼。

  既然收下贿赂,堆放在仓库里,那不就表示他们根本不需要那些赘余之物吗?

  既然不需要,何必惹来祸患?

  令狐雅鄘微微仰头,神色有些复杂。“拿人多少便回报多少,娘子何须烦恼?”

  “你入朝为官,便是为了贪图钱财?”她眼中似有失望,却极力掩饰。

  “否则……还能图什么呢?”

  璇翎深深吸气,眼睛简直发出凶光了。“左丞相赵惟秉才遭人弹劾,难道你一点警惕也没有吗?”

  “怎么会没有?”令狐雅鄘低头翻着手上的书册,似是不欲多谈,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她身边,附在她耳朵旁悄声低语:“同你说个秘密吧,左相他——可是我一手拉下来的。”

  “啊?”璇翎心弦一震,手上的针线滑落。

  这……这不可能!她才不信。左相权倾天下,岂是他小小一个探花郎能扳倒?

  就算太皇太后再怎么宠爱他,怎可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他定是骗人。

  令狐雅鄘靠近她的脸,两双眼睛只隔寸许。

  她忽然发现,他幽幽的瞳仁漆黑冰冷,仿佛深不见底。

  “别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他恍若无事地说着,一边打量她的模样。她攒着一双秀眉,像是认真为他担心苦恼,好像真的很在乎他似的,比她平时冷冷冰冰、不言不笑的样子好看多了。

  “好了,你想缝什么样的衣服给孩子,我来瞧瞧。”令狐雅鄘弯腰拾起针线,笑眯眯地挨到她身畔。

  “你走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理我。”璇翎冷淡地接过针线,却不缝了。

  他言词似真似假,分明是故意吓她的,她有些恼了。

  “生气了?”他似笑非笑地抿唇道:“难道是怕我胡作非为,将来获罪,连累了你?”

  “正是。”璇翎赌气地颔首。不然,还会有什么?除了自己的安危,她还有什么好忧虑?

  令狐雅鄘喟然叹息,缓缓弯下腰,额头抵着她眉心,接着夺走她手里的女红甩到一边,大手滑上她的腰。

  她没挣扎,像只毫无生气的娃娃,柔顺地任凭他拥着,不言不笑,仿佛回到从前那般冰冷。

  然而,她看他的眼神,早已不同了,即使恼怒、冷淡,时而却又带着关怀与担忧。

  他朦朦胧胧地忆起自己受伤那一晚,她倒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似乎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变了。

  她是认真的吗?真那么担心他吗?

  他眼神灼热地望着她,仿佛偷了糖果的孩子般喜不自胜,拇指来来回回在她唇畔摩挲。

  “脾气真坏啊……”害他禁不住为她神魂颠倒。

  她冷得令人屏息,倔得教人心折。

  他在她纤细柔弱的颈项上轻轻印上一吻,舌尖抵在那雪白的肌肤上。

  她粉颈一下子胀红了,一路红到领口。

  再怎么冷淡的脸容,也掩不住心房的张狂跳动。

  他挑开她上衣的系带,大掌贴向柔软的胸脯。“你会让我发狂——”他声音喑哑,在她耳畔低语,接着啃吮她的肩膀,沉醉其中。

  书斋大门咿呀开启,响起一道陌生的男音。

  “大人,该回朝廷了吧?”

  “急什么,左丞相的继任人选还没议定,不是吗?”令狐雅鄘懒洋洋地回道。

  正是为了左相失势,怕人联想到他身上,他才藏起来避锋头,怎能左相一垮,他马上就回去?至少也等继任的人走马上任吧!

  “不容易啊,吵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终于挤出一个各方人马都还满意的张胜栋,结果那张大人一接到风声,连夜就递上辞呈,告老还乡去了。”那人啐了一口,连声骂道:“呸,真不是个东西!”

  令狐雅鄘失笑。

  “他老人家老得牙都咬不动,好心点,就别折腾他了——”

  “没想到找个傀儡竟如此困难。”那人哼了哼。“左相这个位置,不懂事的坐不稳,懂事的又不敢坐,有点资质有点野心的,个个你瞧我、我瞧你,没人敢出手,想从我们这边觅个合适的人选,真是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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