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十二了。”刚好大她两岁。
“咦?你有这么老了呀!看不出来耶!你平常用什么保养,老鼠还是蟑螂尿?我听说蝙蝠血喝了会长寿,你要不要试试看?”好人不常命,祸害遗千年,哈……
听到电话里嘻嘻哈哈的狂笑声,易勋的冷脸又下降数度,像北极融冰。“你有什么事?”
“没事呀!打来闲聊,我怕你睡多了会得骨质疏松、老人痴呆,所以特别关照你,免得你尿床,我很够义气吧?”电话那头的女人扮着鬼脸,神情愉快得不得了。
只要能整到易勋,她比什么都开心,这是他欠她的。
没办法,爱记恨是女人的特权,谁教他在很多很多年前得罪过她,她连本带利再利滚利,非要闹得他整个世界翻过来不可。
“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就好。”少来烦我。
“不行,我们是十条麻绳打在一起的好朋友,我怎么可以不管你?快起来上厕所啦!不要一直赖在床上,小心尿憋久了会得膀胱炎,我不想捧着一束白菊花去医院探望你。”瞧!是他才有的福利耶!身在福中不知福,是最要不得的心态。
他还有改进的空间。
揉揉酸涩的眉心,身为被骚扰的受害者,易勋的声音更冷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轻快的女音带着欢愉笑声。“佛罗里达州的天气真晴朗,阳光普照,我站在黄澄澄的香橙园中,感觉超幸福的。”
你羡不羡慕呀!操劳鬼。她话中的意思大抵是如此。
“我这里是半夜,凌晨两点,而且外头在下雨。”而他想象着把她的头像柳橙一样的捏爆。
“哈!哈!哈!我晓得呀!不然我干么打电话给你?可怜的小勋勋工作到深更半夜,身边只有一盏孤灯陪伴,想想多心酸,你凄凉的晚景可见一斑,我同情你。”她边说边笑,还发出大口吸吮橙汁的美妙声响。
同情……易勋咬着呀,差点捏碎蓝芽手机。“你怎么不说你打扰了我,我刚好和女人在床上翻滚,做着耗费体力的运动。”
“哈!”又是大笑声,笑得通话中发出呛气的杂音。“别人我是不清楚,可是换成你呀!脸上长过几颗痘子我都如数家珍,你根本是孤僻鬼,天生的低燃点冰岩,真有那方面‘人性化’的需求,也是单纯的办事而已,脱衣上床,下床穿衣绝不超过一小时,一切公事公办,你不喜欢有女人躺在身边。”
如此了如指掌的说法,让人着实恼火,她对他的了解,的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他却拿她没辙,只能纵容她所有的胡闹。
两人的关系无关爱情,可是又比朋友多一些什么,每回她出花招整人,他通常是冷冷的接招,由着她爬上头顶撒野。
也许是相识近十五年的缘故,他早就习惯这个不请自来的麻烦,游刃有余地应付她,习以为常地当是人生的小插曲。
不过这特权仅限于她及少数好友,若是其它人胆敢玩相同把戏,恐怕下场只有四个字——后悔莫及。
而女人,只是一时的调剂品,即使他有过为数不少的床伴,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敢自称是他的女朋友,他和她们的交集仅止于性的供需。
“你在美国干什么?”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挂电话,而非陪某个正在温暖纬度享乐的女人闲扯。
“哟!天要下红雨了,你也会关心我呀!我得赶紧多买几份保险,大喜之后一定是大悲,为我的日后着想,有备无患。”她很怕死,因为她还没撕下他爱耍冷的假面具。
“岳、筱、曦,你说够了没——”他是衰神吗?居然诅咒自己。
耳边响起快破表的吼声,细肩微缩的岳筱曦不敢笑得太得意,以免某人受刺激。“工作啦!还能干什么,你忘了我是摄影师。”
还小有名气呢!
“哼!饿不死的职业。”才会这么闲,一天到晚拿他当恶作剧的目标。
“喂!职业歧视喔!起码我养得起自己,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操劳鬼,拚死赚钱,我又不当钱奴,够我享受就好,何必追钱不放?”人人都是大老板,谁来当小工,小小螺丝钉虽不起眼,但是少了它,机器无法运作。
岳筱曦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明明是独生女的她却非常会照顾人,随性率直,超有义气又热心,有点大姊头性格。
对朋友很好,好恶分明,面对敌人也绝对是狠角色,以牙还牙,毫不示弱,说话直得让人受不了,可是又觉得她很真,值得用心交往。
不过得罪她的人可另有见解,认为她嘴巴很毒,整人手法一流的厉害,只有她的好朋友们才知道,她要嘛不说话,一说便是真心话。
所以她有一大票的朋友,大都是姊妹淘和哥儿们,加上常年习武的关系,养成她开朗乐观的个性,因此大部份的人都乐于亲近她,人缘超好。
“穷酸鬼的自我调侃。”口出冷言,易勋讽刺她的自得其乐。
“哈!嫉妒我就说一声,用不着含着梅子酸我,我会记得带一把黄金阳光回去给你,你别太难过了。”哗!蓝蓝的天空,一朵一朵白云飘过,四周是成熟的金黄果实,她真是太幸福了。
“不必,再见。”打在窗户上的雨滴令人心烦气躁,他的耐性也磨到极限。
“哎呀!消遣两句就耍起小孩子脾气,你也太幼稚了吧!我告诉你喔!我下午要去海边冲浪,白色的沙滩有二十公里长呐!”迷人的海岸线,光与影的最佳组合。
易勋一听,整个眉头皱了起来。“我记得你的泳技很烂。”
分明是找死,一百公尺游不到一半就往下沉的人也敢去冲浪。
“嘿!我会穿救生衣,而且答应教我冲浪的男人很帅,非常帅的义籍大帅哥,我一看到他,心口就卜通卜通的狂跳,若是就这么错过他,我会捶心肝。”岳筱曦的口气满是陶醉,仿佛魂魄已经被世纪美男子给勾走了。
“你是去工作还是娱乐,别以为东方脸孔在洋人世界一定吃香,小心被卖了。”而他绝不会同情她的自作自受。
“忙里偷闲嘛!人要适时地放松心情,别绷得太紧,瞧瞧你面无笑容,一张脸冷得像别人欠了你钱,谁敢靠近你?你要好好地反省反省,不要辜负上天给你的好皮相,偶尔笑一笑不会有恶鬼追杀……”
“天快亮了。”易勋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天快亮了?”她顿了一下,不解其意。
“而我睡不到两个小时。”光听她讲废话就讲了一个多小时。
她喔了好长一声,表示明白,然后贼贼地笑道:“钢铁人不是上点油就能继续动了,哪需要睡眠,哎呀!太阳好大,光线真刺眼,你感觉到了没?晒在皮肤上的阳光热呼呼的,我回台湾后一定会变成十八铜人啦!一身古铜色。”
“岳筱曦,你要我派人去暗杀你吗?”他现在的感受就像屋外的气候,阴雨绵绵。
“好啦!好啦!放你一马,小贝比快快睡觉,姊姊唱摇篮曲给你听。”她当真哼起囝仔囝囝困,一暝大一寸……
“……”他气到无言。
“对了,易勋,帮我买张回台湾的机票,太平洋上空有台风眼形成,很多航空公司停飞,我买不到票。”而且有票不卖她才可恶,只留给特权人士。
“我为什么要?”她也太理所当然了,好像买支棒冰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