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袖仍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回应。
“给我说话!”他大声咆哮,失控地摇着她的肩膀。
抬起脸,盛玉袖眼睛又红又肿,还有重重的黑眼圈,玄靳见了心口立时一缩,知道这几日她也不是那么好过,愧疚不禁更深。
玄靳将她搂进怀中,低声抚慰着她,“对不起,这全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
她压抑的低泣声,从他怀中传来。
“跟我回京吧,我们成亲,我会好好待你的。”
玄靳言明心意,以为这句话就能安定她的心神,让她不再生他的气,没想到,她却一把推开他,一张小脸哭得皱成一团。
“我不会跟你回京的。”盛玉袖虽难过.但语意坚决。“我不会抛下爹爹留给我的客栈,跟着你回京的。”说完哭着跑进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他站在她门外,怕她生气难受,不敢闯进去,只好猛拍门。
“为什么要这样固执?难道你爹不想看到你幸福吗?嫁给我,你更能好好照顾你弟妹和二叔,玉袖,跟我一起走吧!”
房内的盛玉袖跪坐在地上,无声流泪。
他的承诺是那样让人动心,但他可知道,他们的未来,在她看来,不是简单一句“跟我回京”就能解决的。
他们的地位如云泥,一个高高在上,高贵洁净,一个摔在地上,低残污秽,进了京,她还是原来的那个盛玉袖吗?她习惯了自由,喜欢做菜给客人品尝,客人轻易一句赞美,便能让她开心好久,跟他回京呢?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侯门尚且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子的女人?
而且她也舍不得这家客栈,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树,都见证着她与弟妹们的成长,这里的每一处都存留着爹娘的身影,甚至保留着进宝与她最美好的回忆——不对,他已经不叫进宝了,他是玄靳,当今皇上的十三子,最为受宠的宝亲王。
“玉袖,回答我啊!”玄靳在门外大喊,觉得心越来越慌,好似就要失去她一样。
而门内的盛玉袖只是捂住耳朵,哭到昏天地暗。
“依照你的要求,当初绑了你的刘妈和她的手下不但罚银抄家,而且被发配边关做苦工十年,另外,也取缔了奴隶市场,还有双同城城守收押监禁中……”玄玥坐在矮榻的一边,轻晃手中酒杯,看了弟弟一眼。
隔着床榻坐在另一边的玄靳,有如失魂般,手中举着半杯水酒,呆呆地看着月亮。
“怎么?弟妹还没给你正面回应?”看出弟弟的心思根本就没在他身上,玄玥也不再提公事,举起酒杯一口仰尽。
面对这个深陷情场的呆弟弟,他一时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他一直都很懂弟弟的心思,这小子对女人向来很挑,若不是好到极致的女人,他也不会如此倾心,可现在,哪里还是原先那个风流天下、雨露均沾的潇洒十三爷?
“玄靳,你爱得快失去理智了。”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一生一世一双人。”玄靳低喃出一句诗,苦笑。“现在我终于明白父皇对母妃的愧疚所为何来。”因为爱,所以愧疚自己拘泥于身份,不能给出全部的爱。
“人这一生一世,所相属、所相知、所珍爱的,就是那唯一的一个。”玄玥的眸子倏地变得晦暗。
玄靳看了眼哥哥,没有道破他心底的禁忌,又将话题拉回自己身上。
“是我太心急。”他终于承认。“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一心想拥有玉袖,却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
“你现在带她进京,不是好时机。”玄玥点到为止。“玄庸最近小动作频频,父皇已经察觉了,我依循一些信息查到双同城的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你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
“六哥一定要做得那么明显吗?除去我们,他就能得到父皇的宝座吗?”玄靳的表情一瞬间冷凝。“在双同城的这段时间,我仔细留意过来往的每一个人,可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六哥的那个远房亲戚李荣发,但他根本不认识我。”
“先从他那里查起吧。”玄玥做下决定。“你的身份和回京的消息放出去后,必定有人要倒楣,而某人也要蠢蠢欲动了。”他说着,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
玄靳向哥哥敬酒,闻言,他的眉毛挑起,声调淡而威严。“不管是谁,如果伤到了玉袖,我不会再姑息。”
两兄弟将杯中美酒乾尽,兴味所起,当下决定趁着月色美景,博弈一番,却不知对话已被躲在暗处的盛金财听了个大半。
他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思索一番,找来纸笔,挥笔写下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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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六王爷府
“咚!”玄庸看完了手中的信,怒不可遏地握拳,重重捶案,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三两步步下台阶,一脚踹上跪在台下瑟瑟发抖的董华投。
董华投大叫一声瘫倒在地,抱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
“你这个蠢货!你看看,这就是你作的法!”他把探子接获的密信扔到他脸上。
董华投颤抖着手,将信展开,大略看了一遍,脸色立即比纸还苍白。
这段时日,他挖空了心思想逃出六王爷府,无奈六王爷好似是知道了他的心思,硬是以保护他的名义,指派多名手下跟随在他左右,他也不过是个会耍些小奸小诈的普通道士,哪敌得过那几个大汉?自然是插翅也难飞了!
只是他们本说好九九八十一天的作法日,因为当天下雨,月亮没有出来,又顺延了八十一天,他好不容易喘口气,也只能拚命祈祷下次作法日到来的时候,老天也能给他行个方便,让玄玥也消失,没想到作法的时限还没到,天公就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纰漏。
像是想到什么生机似的,他倏地抓住玄庸的双腿,姿态极其卑微。“六爷!”
“你还有什么要说?”玄庸的怒气无处发泄,正想好好找个人来舒络舒络筋骨,把手骨压得格格作响。
董华投抖着声音说:“贫、贫道有宝贝要献。”
“董华投!”玄庸像疯狗一样地吼了一声,然后一掌焰住他的脖子。“这一次,你最好不要耍花样,要是不成功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挫骨扬灰!”
“不、不敢,贫道不敢!”他吊着嗓子,都快没气了。
“是什么?呈上来!”
玄庸一松开手,董华投立时跌落在地,倏地猛咳了几声,他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就的小袋子。
玄庸一把夺了过来,翻开那纸袋,一见其中之物,眼里倏地闪着歹毒辛辣的光芒。
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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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靳一脚踹开盛玉袖的房门。
他今天一定要跟这个缩头乌龟把话说清楚,不管是用赖的、逼的、绑的,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不介意都上演一番!
握紧双拳,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应付迎头而来的怒骂,不过等了半天,半点动静都没有,他这才举目四望,可这房里哪有半个人啊?
才走出门继续去找人,后院处却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原来是十三爷,咳咳,您就别找了,玉袖一大早就去市集了。”
玄靳转头,见来者是不轻易见人的盛金财,眉头不由自主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