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难了……”他慢声道:“又想保住罐子,又想保住银楼,两全其美的事情可没那么容易。”他这句话,几乎已经算是默认自己会再用非常手段巧取豪夺。
宁若水苍白了脸色,明白自己这一趟已算白来,古连城认定的事情又岂会改变?于是她起身,连告辞都不说的转身就走。
古连城忽然在身后拉住她的手,轻轻道出一语,“其实罐子与银楼,都可以保住,办法并非没有,只是端看你肯不肯了。”
她蓦然被一个男子抓住手,但传来的那种温度却极冷,仿佛她的指尖已感染了冰凉,连身上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一转身,看到他幽沉深邃的黑眸,心弦轻颤后脱口而出,“我不愿意。”
他没有说方法是什么,她甚至连听都不想听。
她拒绝得如此之快,有点出乎古连城的预料,但是随即他又恬然一笑,“既然如此就不强求了,我送你回去。”
“送我?”她一怔。
“天色已经暗了,我总不能让你一个弱女子独自回去吧?此地距离汀兰银楼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看你这样子心神不宁的,只怕会让登徒子有可乘之机。我不能让人日后因此在背后指摘我任何不是,更何况我与李准是朋友,照顾他的未婚妻是理所当然。”
这番话他说来竟是如此温柔又自然,完全不像他平日的淡漠,而且他也不容宁若水拒绝,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走出了书房大门。
第3章(1)
宁若水实在不愿意古连城送她。
两人现在势如水火,若是没有必要,她连见都不想见到这个人,更何况还要同行这一段路。
但古连城做出决定时的那份霸道独断让她竟然忘了争辩,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他拉进了一辆豪华马车中,等她回过神来时,马车已经行驶在路上了。
“我是坐车来的。”她羞愤地说。
“你家马车我已经吩咐车夫独驾回去了。”他淡淡说着。
在这马车中依然有一套精致的茶具,他像是离不开茶,无论身处何处,都要随手能拿到一杯热茶,而奇怪的是,即使是在马车之内,茶炉也是热的。
“你看起来火气不小,要喝一杯吗?”他举起杯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到我亲手烹的茶。”
宁若水瞪了他片刻,没有接过那只杯子,只是靠着厢板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古连城也没有强求,收回手,微笑着将那杯茶饮下。
车平静静地行驶,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路就这样听着咿咿呀呀的车轮声来到了汀兰银楼的门口。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汀兰银楼的大门已关,只是还没有上门闩。
车夫搬出凳子放在车门下端,古连城踩着凳子下了车,回过身笑着看她,一只手伸出,像是要扶她。
她看也不看那只手,迳自跳下车厢,只是车厢比她想的高了些,跳下去的时候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在旁边的他立刻将她扶住,那冰冷的指尖或许是因为拿了一路的热茶,此刻扶着她时,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她有些慌张地站好推开他的手,他见状揶揄,“都不说声谢吗?”
“大少要的不是这一句感谢。”她语毕走去敲店门。
他则侧身靠在店门的门板上凝眸望向她,“那你说我要的是什么?”
“大少要的是什么,大少自己清楚,我怎么会知道?”她烦恼地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他眼中的光芒在夜色下竟比星光还要幽亮,只是这光亮中却有一层让人心悸的诡异。
“自相矛盾的回答。”他还在取笑,店门已经开了。
前来开门的伙计一见是她,便立即说:“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刚才李少爷还来找您呢。”
“李准。”古连城的唇角泛着一丝清冷的光泽,“他跑得还挺勤的,难道现在的未婚夫妻都不知道避嫌吗?”
“以前就未曾避嫌过,现在又何必避嫌?”她坦荡地回答,然后迈步进了店门,吩咐伙计,“关门吧。”
那伙计正要关门,可见古连城还在外头,于是恭恭敬敬地问:“大少爷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宁若水顿时恼怒道:“我叫你关门!”
她从未用这么大的声音吼人,伙计吓得立刻将门板关上,门外,古连城低低的笑声依然清晰地传来。
真是可恶的人!宁若水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那个人不仅用心机害汀兰银楼陷入危机,还用古古怪怪的言词手段引逗她的心……
一瞬间她愣住,她怎么想到“引逗”一词?
是了、是了,古边城对她的态度总是如此暧昧,仿佛在引逗她犯下什么错误,而最可恶的是,他明明知道她与李准的关系,却偏从这一层下手,反覆嘲讽,似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难道他就有把握一定会赢,让她拱手将青花大罐送出吗?
休想!
她烦躁扯下颈上的一条链子,这项链不知道是太紧还是怎么了,让她今日总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正要穿过银楼的后门回宅内休息时,门板上又传来拍门的声音。
“大晚上的,还会有谁来?”伙计嘟嘟嚷嚷的,“难道是李少爷又回来了?”
宁若水心中一动:莫非是古连城还没有走?
思及此,她出声叫道:“问清楚是谁,倘若还是古连城就不开门了……”
她说得太晚了,话音未落伙计已经将侧面的小门打开。
眼前一花,突然有几个黑衣大汉持着刀剑从小门处一跃而入,将开门的伙计逼退到屋子的一角。
“闭嘴!否则老子剁了你!”
宁若水的心脏突突直跳,瞪着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大汉,她立刻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沉声说:“你们要钱,可以随便拿,但是不能伤人。”
“这丫头还挺懂规矩的。”其中一个大汉咧着嘴笑,“打开柜门,我就不伤人。”
宁若水朝吓呆了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去,把柜门都打开。”
伙计哆嗦着用钥匙一个一个的开柜门,几个大汉等得不耐烦,推开伙计一人一刀就把上好的紫檀木柜和黄花梨木柜给一一劈开。
宁若水紧紧抓住衣袖,她没有吓得立刻逃跑,现在这个时刻李准安插的侍卫眼线都已全回去向他禀报观察状况,是以汀兰银楼内并无有武功之人可以对抗这些盗匪,又因为后院就是父亲和弟弟的住处,她生怕这些人在前面抢劫不够还会去骚扰她的家人,所以无论她有多害怕,她也都必须留下来应付这一切。
那些人也不是很识得货物的好坏,只要是金银珠宝,就全往带来的袋子中扫,不消片刻,汀兰银楼几乎就被洗劫一空。
待他们已经再无东西可抢之后,一人回头看了宁若水半晌,说道:“这丫头长得真不错,你们谁帮我看一下门?”
“哼,你可要快点,别色迷心窍坏了大事。”旁边一人催促着。
宁若水大惊,刚要逃离,却被人抓住手腕,那人嘻皮笑脸地将她扛在肩头,四下张望,见没有什么地方方便办事,就扛着她上了二楼。
楼下的伙计被人用刀抵着脖子,一声都不敢吭。
宁若水用力蹬踹着那人的胸口,怎奈对方太过高大强壮,大手一抄,就将她的双脚抓住,威胁着喝道:“你要是再敢挣扎,看爷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她不放弃的张口一咬,将那人的肩膀狠狠咬住,那人大怒,踹开一间房门,看准了屋里有张桌子,挥手打掉桌上的东西,就将宁若水摔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