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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握着她的时候,她像被什么扎到似的。

  想到这儿,指尖忽然窜过一股电流,刺刺麻麻的,彷佛回应她的思绪,吓得她花容失色,急急撇开脸,再也不敢看了。

  真不知羞啊,她竟如此大胆的注视一名男子,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暗暗对自己低斥一番,吉祥索性起身走到溪畔,背着他坐下。

  别再胡思乱想了,但……他怎会出现在腾龙寨呢?她也是因为爹爹的缘故被抓了,他又是为了什么?

  依依不舍的回眸瞥他一眼,他仍不动如山歇息。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恩人,若不是他,她现在不晓得变成什么模样。如今他烧了腾龙寨,山贼们会放过他吗?往后又该怎么善后呢?心头沉甸甸的,宛若压着一块大石。

  吉祥小姐啊,十八岁前,定会克死她爹爹,将来就连嫁了人,也是克夫克子的命格。

  秀眉越发紧蹙,臂膀上忽然升起一股寒颤,冻得她直哆嗦,不由得抱紧身躯,黯然寻思,她今年满十七了,离十八岁只剩几个月。爹爹啊……

  第3章(2)

  睁开眼,眼前一片静悄悄的,微风扰动了树梢,满山静谧,潺潺流水,却不见帮个人影。

  夔山立刻拔身而起,绷紧了脸,绕着原地转看一遍。

  人不见了!怎么可能……

  他明明就坐在地上,断不可能她被人抓了,他却安然无事,且毫无所觉;难道她独自离开?为什么先走?难道还信不过他吗?夔山脸色铁青的四处找寻,但无论顺着山路或重返原路,都没发现她走过的踪迹。仓皇找了一阵,心中怒意加遽,没来由的恐惧感顿时狠狠扼住他咽喉——

  到底人在哪里?

  不死心又重回原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黑眸专注地梭巡每一寸土地,忽然间,俊眉一凝,溪畔石头上,有一块被踩过的青苔。沿溪行?她不走山路,沿溪畔下去做什么?

  静悄悄的尾随过去,细小的溪流突然变得陡急,形成一道狭小的瀑布,瀑布的水声伴随着一阵微弱的歌声。

  走近往下看,瀑布底下连着一潭池水,吉祥胸前抱着一缕长发,正裸身站在水中。

  那水深差不多只达她水蛇似的小蛮腰,肚脐眼儿在波纹荡漾中忽隐忽现,她就这么婷婷站在那儿,忽然仰起脸,撩动长发,接着举起雪白臂膀,将满头乌丝盘成一个发髻,再插上竹枝……夔山后退一步,俊脸霎时涨得通红。

  吉祥盘好了头发,便垂手抚着水面波纹,不时掬起清水,优雅悠闲地泼往前胸。艳阳下,雪白肌肤沾满了盈盈水珠,她沐浴在一片璀璨流光里。

  完了!

  他完了……夔山绝望地呆愣在原地,都晕目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离开却举不开脚,沉重的呼吸声大到连他耳膜都快撑破,就这样呆呆傻傻盯着她,心脏疯狂地跳动——不行!吉祥若是发现他在看,她会怎么想?

  狠狠的攒起眉心,咬住牙,赶紧蹑手蹑脚的回到原处。可盘坐下来,闭上眼,满脑子却是她那雪嫩的旖旎风光……该死、下流、混蛋!低头骂遍脏话,还是无济于事。

  如此过了一会儿,吉祥的声音忽然响起,“怎么就醒了?”她抱着几枚剥洗好的野果回来,正好看见夔山低着头,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横眉竖目的,不禁奇怪问:“才歇下没多久……”

  夔山一听她回来,耳根子马上涨红,热辣辣的红潮迅速爬满全脸,连头都抬不起来,绷着肩膀,支支吾吾道:“我……不累。”

  “还说不累呢,脸这么红,哪儿不舒服吗?”她只是出於关心才伸手摸他额头,夔山却是惊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泥,声音沙沙的说:“差不多该走了,但愿天黑前能找到适合的地方落脚。”话完,便急匆匆的跨步疾走,连正眼也不瞧她一眼。

  嗯?吉祥满心疑惑地凝视他背影。他越走越远,她只好加紧脚步追上。“我一直想问你,夔山,你怎么会出现在腾龙寨?怎么知道我是谁呢?”夔山听了,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瞥她一眼。

  说起这事,他也有满肚子狐疑,既然吉祥问起,他索性就把自己在惠源堂外看到的古怪,以及后来如何接近李家兄弟、如何被下药迷昏的事一一说明。

  “原来屋顶上那座山一样的男人就是你啊——”吉祥又惊又喜地咬着唇,不敢相信。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原来夔山是专程来救她的。

  她默默注视着他,又想哭,又想笑,满满的柔情充塞心田,又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腾龙寨是什么养的地方,里头可全是杀人如麻的凶狠恶贼呢!

  他竟然为了她……

  何必对她这么好?她又没为他做过什么,说起来,两人之间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呀!

  吉祥羞涩地赧红了脸。还有,在接到上扶她一把的也是他,他是专程为她而来的吗?他注意她很久了吗?

  “你……既然人都到了京城,怎么不来惠家走走呢?”她低下头,柔声问。

  “呃啊……”夔山闻言搔搔头,一时语塞。

  “瞧见我,让你很失望吧?”吉祥自嘲地垂眸一笑。

  “不是、不是,没有,我我我……”夔山连连摇手,急得手忙脚乱,嘴一张一张的,咿呀半天,却始终搭不上腔。

  叫他怎么说呢?他原本只是担心婚事尚未了结,怕将来出了什么差错,所以特地登门准备向惠家退婚的,只是,没想到却意外撞见了她。

  那天,他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忽然听人喊了声,“惠小姐。”惠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他听了耳根发痒,忍不住顺着那声呼喊瞧去,便看见了她。

  他未婚妻,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忽然间,四周声音都不见了,人潮也平空消失,他眼中只看得见她一人,她笑了,她动了,她优雅地走着,有时低头玩绕着垂落胸前的长发,有时低头对着摊贩前的物品仔细查看,他一直傻傻的跟在她身后,胃里翻搅着一堆闷气,像个十足十的呆子傻瓜加蠢蛋。

  会不会弄错了?

  也许不是他,说不定只是同姓的姑娘?

  他一路尾随,直到亲眼目送她回家,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惠府”两字,听说惠家大小姐、二小姐都已经嫁人了,惠家只有一位未出阁的千金。

  那天,他在惠家门外伫立了良久、良久。

  她像是从他梦里走出来活生生的女人,她的模样,就是他梦想中的……不,就算把他幻想过的所有美好全部加起来,也及不上她的一半。

  该怎么办才好?筹不出聘金该如何?她是不是个好姑娘?又为什么向他开出那笔天价?

  无数的疑问、无尽的失落,令他沉重得举足不前。

  眼前忽然有了很想要的东西,却怕自己要不起;又怕自己要了,对方却不如他想象。要退婚吗?要求亲吗?

  打从娘胎里出世以来,这是她前所未有的难题。

  从那天起,他的心就一直被高高吊着,滞留在她身边徘徊,苦恼,举棋不定,直到……

  他肯定很失望吧?吉祥心中暗叹。

  瞧他难以启齿的模样,仿佛亲手往她头上浇了一桶冷水,教她身子顿时凉飕飕的,冻得她微微哆嗦。

  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失望、自怜、苦涩、生气……所有复杂的感觉全都混在一块儿。她好气,尤其气自己。

  能怪谁呢?谁教她要厚着脸皮,向他索求那笔天价聘金,如此刁难夫家,他当然要失望,当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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