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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家里又出事了?

  “小姐,您看!”快到前厅时,丫鬟忽然顿住脚,隔着窗花往前厅一指。

  吉祥顺着她的手势看去,不禁倒抽一口气——

  “啊?”这……

  呆若木鸡。

  此时此刻,惠家老爷的模样,只有这“呆若木鸡”四个字足以形容。

  “夔捕头……您刚刚是说……”

  “我是来提亲的。这里是聘金纹银两千两,请您笑纳。”

  “提亲?”惠老爷顺手接过信封纸袋,看了看里面,却是是两千两银票,但他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小子,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再来啊?”上上西下打量他,有人提亲的时候,先用血水把袍子染红再来吗?

  瞧,袖摆上的血滴还啵啦啵的流呢!

  这种红,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喜气啊!

  “嗯?”夔山浓眉往自个儿身上一瞟,“失礼了,我衣服尺寸比较大,市集上不好卖,过去一向都是我娘亲手缝的,如今完好的只剩身上这件而已。衣服的问题嘛……既然老爷子开口,晚辈过几天再来拜访。”说完双拳一抱,便要转头离开。

  “不必不必,我看你还是留下来好。”惠老爷赶紧招手叫住他,皱着眉头往下又说:“咱惠府多得是房间,待会儿叫嬷嬷给你量量尺寸,衣服马上就做好。你说你来提亲?吉祥那丫头怎么却说……你们已经约定好退婚了?”

  夔山咧开笑颜,眼睛眯成弯弯的。“吉祥小姐大概有所误会吧,夔某并没有退婚的意思,还望老爷子成全。”

  “这个……”惠老爷又上上下下打量他,脑袋像打了十七、八个结,怎么想都想不出个结论来。

  “先别管这个了。”吉祥揭了竹帘,婷婷从内堂里步出,站在父亲身边,抿了抿唇,脸容绷得紧紧的,看不出情绪。

  夔山袖摆下的地板沾了血迹,一滴两滴三滴,还滴个不停。他却站的直挺挺的,一路看着她走来,满脸笑意。

  怎么会有着这种人呢?吉祥轻喟一声,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还好。”他温柔地凝视她。

  还好?还好究竟是有没有啊?

  吉祥扁起嘴,又问:“那饿不饿?”

  “好……好像有一点、”他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摸摸肚子,“咕噜——”肚皮适时的发出呜响。

  “跟我来吧,先安顿下来再说。”

  吉祥点点头,这就转身准备进入内堂。走了几步,发觉他还杵在原地没跟上,又回头催促,“快来啊,愣着做什么?”

  “呵呵,失礼了。”夔山朝惠老爷抱拳一揖,便迈开大步,随着吉祥消失在帘后。

  这厢,惠老爷捻着胡子,张大口,真正是呆若木鸡。

  温柔乡,英雄冢——

  吉祥拉着夔山的手往后院走,原以为她会替他安排一间客房,不料,她居然将他带进自己的闺房。转头吩咐老嬷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器皿,并将他带到帘后,为他脱下血迹斑斑的夜袍。

  昨晚才包扎的绷带早就乱成一团,伤口外皮仍是鲜红的肉色。吉祥露出不忍的神情,莲步轻移,仔仔细细绕着他查看一圈。

  臂膀、腰间、背后,到处都有伤痕,腿上的还不算。

  幸好伤口不大,只是刀伤、擦伤、淤伤样样都有,到处遍布,也分不清是新伤还是旧伤。这是他当赏金猎人的战果,大概会痛,但还要不了他的命。

  热水备足,她把夔山脱下来的外衣拿出去交给老嬷,低头吩咐几句,又重新回来伺候他沐浴——

  像个全心照料丈夫的妻子。

  高大的身躯沉入桧木浴桶,热水几乎满溢,夔山不由得舒畅地仰头轻叹。

  吉祥折起一块白色棉布,从他脸部开始擦拭,耳后、颈际、喉结,以及宽阔的肩膀和胸膛。神情显得严肃而专注,热气氤氲扩散,白烟缭绕在两人之间。

  她的手,宛如一只温润的白玉,来回轻拭他粗糙黝黑的臂膀。

  夔山注视她两扇低垂的长睫,她微张口,似在叹息,让他注意到她唇色淡白而有些湿润。

  毕竟不习惯替男人做这种事,两颊逐渐染了抹淡淡的红晕……他深吸气,胸臆间仿佛轰隆作响,目光灼灼凝视她。

  吉祥亲手将他洗个干净,好确认他身上的伤势。

  随后抹干他的身体,教他光溜溜的倚在她床上,身子只覆上锦被。

  嬷嬷们已将药水绷带剪刀等物品,整理好放在茶几托盘上,她便把托盘挪到床边,仔细地上药。

  “我叫嬷嬷拿走你的衣服,依样再缝件新的。旧衣服染了别人的血渍,以后还是别穿了。”吉祥嘴里一面说,一面低头剪裁纱布,沿臂膀的伤口缠绕两圈,仔细绑好。

  “嗯。”他回答得漫不经心,觎眼瞧她胸口。有块地方被水打湿了,布料贴上肌肤,透出底下的晶莹粉肤。

  “最多两个时辰,你睡一觉,醒来就有衣服穿了。”吉祥拿着沾满药水的棉布,往他受伤的地方擦抹。他身上伤痕累累……

  她真不懂。

  第8章(2)

  “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她偏头问,语气有些迟疑。

  “说吧!”夔山闭眸倚在床柱上,等着她的下文。

  吉祥咬唇沉思了一下,神情满是疑惑。“听说你辞去官职,为什么?”

  夔山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当捕头领朝廷薪俸,赚不了钱。”

  “你需要钱吗?这倒奇了。”吉祥一脸讶异。以她们母子的生活方式,夔山的俸禄根本花用不尽,何必赚钱?

  “本来不需要,可现在需要了。”他笑容漾深。

  “要钱做什么?”她蹙起秀眉问。

  “娶媳妇儿用啊,嘶……”她手一滑,指甲正巧刮过他伤口,痛得他咬牙切齿,当场倒抽一口气。“你就不能温柔点而吗?谋杀亲夫啊!”亲……夫?

  吉祥仿佛变成迷途羔羊,眼睛张得大大的,痴痴迷迷,里头逐渐泛出一股水气,停在眼底转呀转,教夔山看的浓眉一皱。

  怎么?听他娶媳妇儿太感动吗?看起来不像。

  “欸,你怎么又哭了?我哪一句话刺中你吗?”

  “我不需要钱。”吉祥回过神,喃喃垂下脸,神情仍是迷惘的。

  “我知道,二小姐已经找我解释过了。”关於惠家祖屋要被债主没收,吉祥急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已向他狮子大开口的事,他已经全部都听说了。

  她们姊妹从小在惠家祖宅里长大,想必对这个家有很深的感情,他可以体谅,也早已释怀。

  想到惠吉蒂,他忍不住一脸的笑。

  真羡慕,不愧是姊妹情深啊,生怕他误会吉祥,在他面前急得满身大汗,边解释还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几乎向他下跪道歉。到头来,反而轮他好说歹说,再三保证一定迎娶吉祥,她才肯心满意足的回家。

  “那你还——”

  “哼!”夔山高高的抬起下巴,满脸倨傲。“我管你现在需不需要,横竖你已经开了口,我身为男人,理所当然一定得为你办到,才有资格娶你过门。”

  “再者,你大姊出嫁收了聘金一千两,儿姊出嫁是一千五百两。你呢?怎能让你委屈失面子?我既不是殷富贵族,也不是状元丞相,想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少说也要拿出纹银两千两才够,哎呀呀呀!”药布往伤口上重重一压,夔山登时痛得龇牙咧嘴。

  “啧啧……刀子划开皮肉不怎么痛,你上药可痛死我了。”吉祥寒着一张白脸,冷冰冰的低斥,“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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