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拒绝我,拜托。我只要求妳这件事,给我时间……”靳宇观从没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此时,他想起那时在饭店,她曾用恳求的语气问他:跟我交往好不好?
他现在才能体会,她当时的感觉有多难受。
“那你要多久时间才够?”言禹枫打了个哈欠。她真的好想睡,不想再跟他啰嗦了,何况,他看起来很有决心,光凭几句话,九成九没办法打发他。
他沉默半晌,诡诈地说:“就到我坚持不下去,决定放弃的那天为止。”
“拜托!我当初不过跟你要两个月的时间耶……”她抗议。
“我知道妳很想睡了,那我们何必在时间这种小问题上计较?妳既然觉得妳不会改变心意,就别管我要浪费多少时间。”
“你……”言禹枫顿时词穷,简直不知该说什么。“随便你!我要去睡觉了,离开的时候记得关好门。”
“我说过了,我要陪在妳身边。”
“意思是……”她慢慢皱起眉。
“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都不会离开妳。”他接了话。
“你不用工作吗?”
“今天晚上,宇旸问我愿不愿意拿我的一切——我在公司的职位、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及所有股份,跟他交换妳的地址,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宇旸不可能要你的东西!”她打断他。
“妳很了解他,他只是想试探我有多在乎妳。”他心里很嫉妒她对宇旸的友善与维护,“其实我要说是的,没有妳,我根本就不想工作了。”
“你说这些并不能感动我……”
“我没想过用几句话就感动妳,妳赶快去睡吧。”瞧她又打了哈欠,听说孕妇容易觉得累,她一脸倦容,他看了也心疼。
言禹枫摇摇头,一方面拿他没辙,但另一方面她真的好想睡了。最后,她说:“我真的好累了,没力气跟你耗,随你要怎样。”说完她走进屋子。
靳宇观跟着进屋,看她走上楼梯,他这才注意到她的颈项。
“我送妳的项鍊……”
“喔,早就卖掉了。我现在不想工作,每天要吃要喝需要钱,那条项链正好派上用场。”她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嗯。”他应声,无力地想着,她果真是一点情份都不留恋了。
“靳宇观,你已经被我打进冷宫了,我——”绝对不会放你出来!她本想撂狠话,却被他硬生生打断。
“要离开冷宫不容易,我知道。”
言禹枫往二楼走了几个阶梯,犹豫一会儿,又停下来,说:“刚离开台北的那半个月,我每天都哭,我想我已经流光我一辈子该流的眼泪份量。你觉得我需要多久时间,才能重新接纳你?”
靳宇观说不出他有多抱歉、多难过,他只能沉默的望着她。
“既然我为你流尽了一辈子的眼泪份量,我想,我宣判你在冷宫待上一辈子,应该很公平吧。”她终于将狠话撂出口,不再看他,上楼,进房,关门。
一辈子吗?
没关系,一辈子就一辈子,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了。
比起这三个多月完全看不到她的可怕煎熬,他失宠无所谓、在冷宫待一辈子无所谓,只要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就够了。
在爱面前,靳宇观头一次完全地臣服。
更何况,现在的他还多了一个非爱不可的对象,就是他未出世的儿子!
就算要拼上一辈子,他也会百分之百毫无怨言,甘心乐意。
尾声
言禹枫像个女王,冷眼看着在她身边不停打转的靳宇观。
这些日子——严格算起来,是整整四个礼拜,他都待在苗栗,陪她。
但她对他的付出、努力依然完全不心软,说真的,连她也挺讶异自己竟能死心到这种地步。
每天,她的吃穿全是他张罗,他的手艺不怎么样,但还能吃就是了。而她使唤他,更使唤得十分彻底,连打扫拖地、浇花除草,都让他一手包办。
这天下午,言禹枫窝在沙发里看书,靳宇观收到一个快递,他拎着快递进屋,坐到她身旁拆开包裹。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打开的包裹里,躺着一个黑色小提琴盒。她没说话,低头继续看她的书。
书翻没两页,靳宇观坐在她旁边调琴音,害她不能专心,她有点气,不禁说:
“如果你想用小提琴耍浪漫,抱歉,这招已经过了有效使用期限。”
他温柔地笑,不气馁、不发怒,回答道:“听音乐是好胎教,我只是想为儿子做点事。”
他想为儿子拉小提琴……那她无话可说。
没多久,门铃又响了,靳宇观放下小提琴开门去。不一会儿,两个搬运工将一台钢琴搬进来,接着有人进屋调琴音。
半小时过去了,屋子终于回复安静状态。
言禹枫半躺在沙发上,有些想睡了,她看着他坐在钢琴前,傍晚的阳光洒进屋里,金黄光线落在他身侧,而他眼里,仿佛有着回忆往事的深情……
不知怎么地,这一幕竟触动了她平静许久的心弦,令她的眼光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他拉开琴椅坐下来,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起舞,一曲“梦中婚礼”在夕阳的光影下流洩开来,整个屋子充满着悠扬的琴音。
言禹枫惊讶得发不出声来,她还以为靳宇观只会拉小提琴,没想到,他也可以弹得一手好钢琴。
琴音结束,她忍不住低声说:“你钢琴弹得好棒。”
靳宇观转身看她,她斜卧在沙发上,表情温柔,他已经好久没看到她这样柔软的神情。
他又转回钢琴前面,抚摸着那些黑白琴键,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对她说些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其实我学过长笛、黑管、小提琴、钢琴,最喜欢的是钢琴。教过我的老师,都说我很有音乐天份,我小时候的梦想,本来是当钢琴演奏家。”
靳宇观微笑抚着琴键,犹如抚着爱人的肌肤。
“刚满九岁时,有天下午我练琴,弹的就是刚刚那首‘梦中婚礼’,我妈妈忽然拉住我的手,要我发誓长大后会继承爸爸的公司,不让外面的野女人、私生子抢走属于我的财产。
我乖乖发誓了,答应我妈妈,我只会把音乐当兴趣,答应她我会继承爸爸的公司,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我的东西。我向妈妈保证,我会做个遵守诺言的人。”
言禹枫这才明白,他为什麼那么看重承诺,原来,是因为他也对母亲承诺过。
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九岁的靳宇观,小小的身子坐在钢琴前,与梦想诀别。
这画面突然令她眼眶刺痛,她以为早就流光的眼泪,转眼又涌了上来。
“我一直活在九岁那年的承诺里,从没想过我其实应该为自己而活。禹枫,对不起,我对爱觉醒得太晚,伤妳很深……不管如何,我一定会等到妳愿意原谅我的那天。现在的我,因为妳,已经懂得该为自己而活。”
眼泪就这样一滴接着一滴,跑出言禹枫的眼眶,她没动,也没说话,看着靳宇观的背影,感觉冷硬的心一寸寸柔软下来。
“妳想再听我弹一次吗?”说完心情,他笑着转过身看她,没想到却看见她的眼泪。他呆了呆,挪身到她面前。“不要哭,我已经用光妳这辈子的眼泪额度了,妳现在又哭,我岂不是要等到下辈子才能得到妳的原谅?我不想连续两辈子都住冷宫。”他哄着她,轻轻吻去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