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再吃吃这个。”言禹枫又说。
这次,他才吃进嘴里,立刻说:“这个太简单了,是番茄。”
“好,那这是什么?”她又夹了另一样。
靳宇观尝着味道,这回,花的时间多了些,他迟疑地问:“芹菜吗?”
“没错,张开眼睛吧。”
“就这样?”他愣了愣,脱口问。
“怎么?试菜试上瘾了?”目禹枫放声而笑,“我只煮这几样菜。”
他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碗,怔了几秒。
高丽菜的鲜甜清脆、红萝卜的难闻菜味、番茄微酸微甜、芹菜的特殊香气……
他点着碗中蔬菜,回想刚才尝过的滋味,原来每种蔬菜都有特殊味道。
以前,他只是进食。刚才,他品尝了食材……
言禹枫也坐下,见他不知在想什么,她出声道:“快吃吧,面都快凉了。”
靳宇观抬头看她,好一会儿,温声低语,“谢谢你,让我吃到食物的味道。”
她默默看着他,弄不懂为何她的心变得好敏感,他淡淡一句道谢,竟能让她眼眶泛红。
片刻后,她低下头,拿起筷子轻声说:“不客气。”
他又看了她好一阵子,瞧着她低头一口一口吃面,模样秀气。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的心好像被某种异样的情绪渗透了。
他忽然有种坏预感,眼前看似柔弱的猎物,说不定哪天会狠狠反扑他……
不可能!他倏地嘲笑自己的想象力。
靳宇观也低下头,终于开始吃面,不知不觉学她,慢慢地一口一口吃。
第4章(2)
杨致廷神色匆忙,拿着传真回来的报告,敲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兆宇金控以金融业起家,十年前开始多方营运,事业触角伸展至电子、营建两个不同产业。
外派到大陆电子厂的制造部经理昨晚发生意外,详细情形一直到今早才回报至总公司。
“进来。”靳宇观埋在文件堆里,经由对墙的百吋投影布幕,正开着与北美分公司高阶主管的视讯会议。
杨致廷递上报告,先简略概述,“深圳厂制造经理,昨晚被杀身亡,梁厂长已经将消息封锁。”
靳宇观蹙眉,迅速翻看报告,一会儿他对着网路摄影机说:“Take a break, ten minutes.”他关掉视讯会议,转向秘书。
“王经理的妻子知道了吗?”
“刚刚通知她了。”
“有没有将事件经过说清楚?”
“这……”杨致廷迟疑几秒,“粱厂长的意思是,不要让王太太知道,深圳厂那边可以先套好说词……”
“然后让王太太伤心欲绝?流一堆根本不值得流的眼泪?!”靳宇观声音酷寒。
“等一下,你告诉王太太事实,说他先生在深圳包二奶,谈判分手的过程意外被刺死。”
“王太太已经很伤心了,何必……”
“等她知道事实后,她会少伤点心。另外,要人事处发布人事命令,把梁厂长降三级,调回台湾高雄厂。再多加一份声明,往后外派主管若包二奶,经查属实,一律降三级处分。梁厂长算他倒霉,杀鸡儆猴。”他从右方最下层抽屉,抽出一只纸袋,又说:“梁厂长要是不满处分,把这份资料寄给他。”
袋子里,有梁硕和包二奶、三奶、四奶……的资料与照片,这位“老臣”是他父亲的心腹,他正好趁这机会,拔去他。
靳宇观笑得冰冷。反正他正想整顿大陆厂的高阶主管,这个机会来得巧也来得好,刚好让他名正言顺一一拔除父亲的人马,两年内,他要全换上自己的人。
他办公桌右边最下层抽屉的一份份纸袋,装的都是“证据”。
他相信,是狗就改不了吃屎。
那些老臣们,肯定以为这次风头过去就没事了。这样最好!
杨致廷见老板笑得冷漠,意识到老板应该另有打算,他没再多说,拿起桌上的纸袋等待后续的命令。
“没别的事,你先处理王太太那边。”
“抚恤金的部份……”
“王经理并非因公殉职。”靳宇观冷淡地说。
“他两个孩子一个才国中、一个高中……”
“你去查查看他有没有保寿险?有的话,保多少?没有寿险,或者低于两百万再告诉我。两百万够让两个小孩念完大学毕业了。”
“我知道了。”杨致廷离开办公室。
靳宇观回到视讯会议,半个小时后结束它。
再十分钟,他得出发到机场接一位重量级客户,双方若能顺利合作,他们将共同开发南美洲最新一处钻石矿脉。
他曾答应过母亲,等他有能力时,要开一家母亲梦想拥有的珠宝店。
但他想做的,远比当初承诺母亲的更大,他不但要开珠宝店,还要成为珠宝供应商,建立属于他的珠宝王国,纪念他早逝的母亲。
靳宇观缓缓打开办公桌右边最下层抽屉,拿出一叠纸袋数着,总共十三个。
十三呢!真是好数字。
只要再拔除这十三位老臣,兆宇金控集团,就几乎是他的天下了。
一旦将靳兆禾赶出他当年亲手创办的王国,也就等于断了靳宇旸的后路,更确保靳宇旸什么也得不到。
他手上搜购来的股权已经超过百分之十二,加上他名下的百分之八,他已经握有兆宇百分之二十的持股。
而靳兆禾名下持股百分之十,靳宇旸百分之三,只要再拔去集团的十三位元老重臣,他就有把握在年度董事改选的会议上,拿下执行长之位,成功取代靳兆禾。
最慢三年,他就能拿下整个兆宇金控的实权。
他将纸袋放回抽屉,桌上电话响起,是来自秘书打给他的专用内线。
“什么事?”靳宇观问。
“一楼警卫说,有位言禹枫小姐要找你,她已经在楼下两个小时,执意要警卫帮她通报,说只要跟总经理说她的名字……”
“差不多该到机场了。你先下楼,带言禹枫坐我的车,我整理一下,马上就下去。”他交代说。
“言小姐要跟我们一起去机场吗?”杨致廷很惊讶。他从没见过有女人到公司找老板,更让他意外的是,老板竟要带着她出门?
“可能,不一定。总之,你先下楼。”
“是。”
结束通话,靳宇观收拾好东西,在办公椅上坐了会儿,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唇,想起今日凌晨言禹枫为了堵他话,竟主动吻了他。
那一吻,其实深深撼动了他,也许是因为当时的他毫无防备,那个吻带给他的感觉才会如此强烈。
在男女关系上,他从不是忠贞份子,女人对他来说,仅是纡解生理需求的玩伴而已,他没对哪个女人认真过,也不想认真。
言禹枫之于他,本来只是用来伤害靳宇旸的一颗棋子,然而昨晚的那个吻,却给了他从未有过、又无法确切描述的奇妙感受……
靳宇观刷地站起身,不愿多想,提起公文包下楼了。
一行三人坐上加长型豪华轿车,杨致廷、言禹枫坐在他对面的位子。
“坐过来。”靳宇观看了眼她,拍拍他身旁空位。
杨致廷努力掩饰眼底的惊讶,只见她往老板身旁挪去,两手顺势挽上他臂弯,甜蜜笑着,清秀脸蛋仰起三十度角,说:“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她低声细语,旁人听来不像抱怨,倒比较像是撒娇。
靳宇观没说什么,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不一会儿,她的包包里传出铃声。
他切断通话,收回手机,才说:“你有我的手机号码了,下次打电话给我,不必跟警卫耗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