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你。”她看他把听诊器收进药箱里,起身正想去倒茶给客人,她却见邵智从药箱里拿出一台小相机……
是不要这么恶作剧吧!她垮下脸,挡到平天下身前,拚命对邵智挥手,叫他不要拍。
“咳……有点口渴,能不能要杯水喝?”面前这位可是他的朋友群里最严谨正经,时时板着一张脸,偶尔冷冷嘲来一句毒死人不偿命的话,每次都气到他吐血的死党平天下,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能看到他这么搞笑的出现了。这么千载难逢、绝无仅有的一幕,不让它成为永恒,拍下来做纪念,他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阿国,怎么不去倒水?”平天下伸出手,摸到她站在面前,露出一脸狐疑。
“啊……好,我去倒水。”她回头看他一眼,这会儿更不敢告诉他,他交友不慎,误交损友,落到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了。
等到她的脚步声不见,平天下才开口:“她刚才吐得很厉害,你明天直接安排她做一次详细健检。”
“咳、咳……好、好,没问题。”邵智一脸乐,拿着相机走来走去,各种角度都要来一张,看着“模特儿”始终是那张没有焦距的冷面孔,太不过瘾,他得意忘形道:“天下,笑一下。”
“……你发烧了吗?”平天下不悦地皱起眉头,心里闷着一股火气——他的视界是一片黑暗!
“呃……咳、咳……没、没,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他清清喉咙,收起笑容,赶紧收起相机。“天下,美国那里希望你尽快回复,你考虑得怎样?”
“别在这里讨论这件事。”
“好,等你回诊再说。”
齐治国端茶出来,邵智没坐多久就提着药箱离开了。
她送了客人,把门关好,回到客厅平天下依然坐在那儿,一脸狐疑地问她:“邵智今天怪怪的,你看出来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缓缓从他身上那件花花粉粉的浴袍转开目光,声音很轻、很淡地说:“没,没什么不一样。”
平天下站起身来,她赶紧走过来扶他。
他撑着拐杖,拨开她的手,“只是走回房间,我还要靠你吗?”
“……我去洗杯子。”她站在那儿,看他摸索着方向,还得撑着拐杖走,她的心紧紧揪着,直到他走出客厅。
……万一他的眼睛从此不能复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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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到医院做完检查就回来了。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她在白天也没有肠胃不适的问题,但是一到晚上,两人在床上亲热到一半,她就爬起来吐……
原因,似乎很清楚了。
“你这么讨厌我吗?”幽暗的房内,传来他冷淡平板的声音。
她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缓缓拉了被子盖住一身冰冷。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也许就像他说的,她现在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
其实他应该也心知肚明,答案很明显,只因为他曾经和辰直羽在一起,所以她的身体排斥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
他没有再开口,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她却知道,如果他在此时开口要求她的谅解……她想她会原谅他,和他重新再来过。
但是,他始终不曾开口要求,对于他和辰直羽之间的事,他一直都当没有发生过。
他始终还是那个威风凛凛、自信霸气的平天下……只差他看不见了而已。
她望着他赤裸的背,左肩下方有一条缝合不久的疤痕,也是这一次受的伤。
他身上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伤痕,一再提醒着她,他是死里逃生的人,他是奇迹般活下来,在张开眼的那一刻就目光不离她,握住她的手的男人……
她要照顾他,一直照顾他,她要看到他完全复原。
第4章(1)
中秋节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现在的天气忽冷忽热,阴晴不定,跟他的脾气一样古怪。
齐治国在客厅里擦桌子,平天下坐在一旁,右耳戴着耳机不知道听些什么,一双眼睛空茫茫,一张脸比臭水沟还要臭。
“你连一通电话都不肯打回去,昨天妈打电话来,你也不肯接。妈很担心你。”她望他一眼,当作没看到他的臭脸,声音还是一样随和。
他面无表情,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一声也没搭理。
她心里藏着话,想起以前爸住院,一家子每天都忙着筹医药费和住院费,房子抵押贷款,借了不少钱,后来靠着家里的面摊才慢慢还清。这会儿……
“天下,妈和阿民要做生意,没法来看你,心里已经不好受,你起码要让他们安心吧?”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医治眼睛需要多少钱,就算他这几年来赚了不少,也真的有别的投资,但是“投资”这种东西有盈有亏,很难保证一定赚钱,她又必须待在他身边照顾他,无法工作,她其实满不安的。
“哼……难道打电话回去跟他们说,家里多了个瞎子,加重大家的负担,辛苦你们了。这样他们就会比较安心吗?”他扯掉耳机,显然是已经受不了她在一旁絮絮叨叨。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一个失业的瞎子,只靠风险高的投资,未来生活没有保障,加上医治眼睛可能需要一笔庞大的费用,现在必须靠家里的面摊多赚点钱,以备不时之需。你心里不正是这么想吗?”
她眯起了眼瞪他,他抓她的心思抓得这么准,怎么不去想想阿民和妈有多担心他?就会钻牛角尖。
“本来一家人就是不分彼此,互相帮忙的,没有人把你当作负担。”
“我不需要靠家里,叫他们省点力气。”
“天下……”
叮咚!叮咚——
她正要说他几句,突然有人按门铃。要是外来的访客,除了有记名的亲人,其它都得经过大门警卫通知才能进来,他们家登记的也只有妈和阿民,所以这会儿按铃的,应该是邻居了。
“会是邵智吗?我去看看。”她放下抹布去开门。
平天下手里握着手机,摸着键盘,按了几个键……
“是我,帮我把蓝氏的股票卖掉,另外买进大通……嗯,没错。那笔土地处理得怎么样?……不,不再加价。不用急,反正还有时间跟他耗。你等着,他不久就会改变主意了……不用多问,你等着看。”
妈!你怎么会上来呢?昨天电话里没听你说啊!
妈来了?他听见齐治国惊喜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缓缓攒眉,对着手机道:“……不,我现在没有空听,改天再报告。先这样。”
他挂掉电话,听着脚步声进来。
“天下,妈来看我们了!”齐治国帮忙提了一堆东西进来。
平母一进客厅,就看见儿子坐在沙发里,身边的拐杖已经换成手杖。上星期阿国就告诉她,他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不用拐杖了。
幸亏……腿没跛了。
“金口少爷,我亲自上来看看你是声音哑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连讲个电话都困难。”平母看着儿子的眼睛,不禁红了眼眶,只有响亮的声音依旧不改和儿子说话时的嘲弄语调。
“阿国不是每天跟你报告吗?还需要我讲什么。”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哼……怎样,习惯些没?”看他说话还是和过去一样,平母一颗发酸发疼的心才稍稍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