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原卿回到房里,又叮咛阿嘉和小南一些该注意的事情,并亲自领着两人到瓷坊前头,目送他们开心的跟着伙计离开瓷坊。
“大哥,谢谢你肯给他们一个机会。”曲容容激动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甚至眼眶微红。“他们一定会好好工作的,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
有些孤儿缺乏一技之长,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求温饱,造成有些人对孤儿的印象不好,瞧不起他们的出身,就算他们想找份正当的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邵原卿却愿意给他们机会,对他来说可能没什么,但看在曲容容眼里,她想不感动都难。
因为她很明白被人轻蔑、瞧不起的滋味,她也曾经尝过这种悲凉无奈感,如果京里多一些像他这样心胸宽大的人,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邵原卿不由得失笑。“瞧你激动的模样,好似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善事!”
他随兴的朝曲容容肩膀拍了一下,这次她一点防备都没有,整个人几乎被他推倒。“啊——”
“容弟?”
他赶紧伸手拉她一把,懊恼自己怎么又忘了放轻手劲。
娇小的身子撞进他的怀里,那曾经闻过的淡淡馨香又弥漫在鼻间,熟悉的异样醺醉感又从心底深处被隐隐勾起。他不自觉地心神荡漾,甚至想更靠近,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一些……
曲容容惊魂未定的靠在他胸膛,心儿狂跳,脸上泛起一股热意,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怪了,平日在善养堂和那些小弟们勾肩搭背的,她都不觉得有什么,怎么此刻……却因他而出现了难得的羞涩女儿心,她这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呀?
悸动的心绪始终无法平息,她不敢抬起头来,就怕被他发现她害羞的表情,察觉她此刻异样的情绪……
“咳!”
一记非常刻意的咳嗽声震醒两人的思绪,他们猛然回神,赶紧心虚地分开,坊内还有一名看店的伙计,正假装什么都没见到的在擦拭瓷器,但那表情有些尴尬就是。
“二位的感情真是好呀!”刚才故意咳嗽的人原来是正走进瓷坊的尧辰辉,他冷冷地调侃他们。“原卿,我刚才差点以为你怀中抱着姑娘呢,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可没漏看邵原卿和曲容容之间对视的眼神,隐隐约约有种奇怪的暖味情愫,令他颇不是滋味,一连几日心情低落。
“辰辉,别胡说,义弟怎么会是姑娘家呢!”邵原卿没好气的瞪了好友一眼。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曲容容机灵地奉上一杯热茶,笑着解释。“只是我差一点要跌跤,大哥好心拉住我罢了。”
“的确,好心到连胸膛都借给你了,颇不简单啊。”
曲容容笑容僵在嘴边,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他的话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酸意及敌意,非常可疑。
她脑袋一转,故意笑得暖味。“该不会……尧爷你吃醋了吧?”
“我能吃什么醋?”尧辰辉脸色不变的答。
“那就要问你呀!”
邵原卿皱眉地瞧着他们俩,他们到底是在较劲什么,这对话好奇怪,怎么他都听不懂?
“曲兄弟,或许该由你告诉我,我在吃什么醋?”
“不就眼红我和大哥太过‘要好’?”曲容容故意和邵原卿勾肩搭背,笑得碍眼。
“容弟,别胡闹了。”邵原卿瞪曲容容一眼,拉下她的手,不懂她为何如此挑衅尧辰辉?
“是呀,曲兄弟,你不该再胡闹下去,这样只会害到原卿,你应该也不希望他无端受扰吧?”尧辰辉冷哼一声,话中意有所指。
这下子换曲容容蹙眉了。“什么意思?”
尧辰辉没回答她,迳自转向邵原卿说道:“原卿,我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谈谈,你这会儿方便吗?
“那就到后头的厢房去吧!”
邵原卿领着尧辰辉到后头,临走之际,尧辰辉微偏过头睨了被落在后方的曲容容一眼,眼神隐含着警告意味,要她别太接近邵原卿。
眼睁睁看着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她蹙起眉,竟感到胸口有些闷闷的。
先不论尧辰辉到底有没有断袖之癖,但经过她前后两次的试探,很明显尧辰辉不喜欢她,今天当着她的面要求和邵原卿“单独谈谈”,颇有和她较劲的意味。
可恶!凭什么她不能接近邵原卿,他却可以和邵原卿独处一室?虽然不是孤男寡女,但她还是忍不住吃味……
呃?吃味!她脸一红,惊觉自己居然嫉妒尧辰辉能私下和邵原卿谈话,吓得猛抓头,诡异的行为看得店里的伙计一头雾水。
搞什么?别再乱想了!她用力甩甩头,逼自己赶紧冷静下来,像缩头乌龟似的逃避内心隐隐悸动的情感。
她和邵原卿本来就没什么,刚才的亲密举动也只是意外,没什么大不了,不必在乎。
“没错,不必在乎,过去就算了……”她一个人低声咕哝着,嘴上拚命否定,但她的心……却始终和嘴巴背道而驰,对刚才的事情,其实在乎得不得了呀……
邵原卿和尧辰辉进到厢房之后,立即问道:“辰辉,到底有什么事必须私下谈的,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尧辰辉二话不说,拿出放在衣襟内的京秘录新刊交给邵原卿,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这是今日出的最新刊,你自己看吧!”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邵原卿顺手接过,开始翻阅,不看还好,一看下去,他双眼不敢置信地瞪得老大。
天禧三十年 桃月卷
名人隐癖篇 断袖商贾二
城北富商邵生,已有知己尧生,近日见异思迁,舍尧生,新宠一少年,且以义兄弟相称,实掩人耳目之举。
少年娇弱,邵生呵护备至,堂而皇之拥少年入怀,不顾尧生在旁,浓情密意,自不在话下……
“莫名其妙!他们是没其他人可写,非得针对我不可吗?”邵原卿暴怒出声。
这分明是拿他们那一次在酒楼前的事情作文章,捕风捉影,非得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和断袖之癖扣上关系才肯罢休。
此时,尧辰辉强忍已久的笑还是忍不住逸出声来。“哈哈哈……这下子你总该明白,我为何要和你私下谈谈了吧?”
邵原卿将书册甩到桌上,苦恼地揉着太阳穴,已经气到无力,甚至感到无可奈何,只能认命。
“奇怪,你这回怎么没嚷着要找京秘录的人算帐?他们暗指你对曲兄弟有意思,难道你不气?”
“呃?”邵原卿心虚一愣,尧辰辉如果不提醒,他倒还没发觉,自己虽然气,气的却不是自己和曲容容被凑成一对,而是他的事情又被写在京秘录上,一点隐私都没有。
所以他……其实并不介意和曲容容被凑成一对?
他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心中涌起了极大波涛。
尧辰辉仔细观察邵原卿的反应,眉头暗蹙,试探性的问:“该不会……你真的对曲兄弟有意思?”
“你别跟着他们瞎起哄!”邵原卿马上否认,但耳根的异样潮红已然泄漏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真有断袖之癖?不,这是不可能的事,一切全是京秘录乱写!
但他越是否认,内心的波涛却越是汹涌,像是想逼他承认这件事,别再自欺欺人。
既然邵原卿否认,尧辰辉也就不再追问,但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曲容容这个程咬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