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的人声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尴尬的点点头。看来他还是一无所知,不知道她后来真的去他儿子的公司上班。
“怎么没听恺之说结婚了?不是在恺之的超市上班?怎么样?还习惯吗?我叫恺之别累着了,几时生啊?”
原来恺之有对他爸爸说,可是他的消息会不会太过时了?
“我已经离开一阵子了。”她恬静的说,顺便悄悄告诉肚子里的宝宝:仔细听喔,这是爷爷的声音。
“这样啊!那要不要回我公司上班?”严汉勋是个好好先生,只要不谈钱,凡事笑咪咪。
“我……我有工作了,谢谢。”霍颖瑶深怕再谈下去,会透露消息,于是急着离开。
“好,那你保重。”严汉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年他那个泼辣的妻子可是拉着人家的头发要去撞墙,难怪人家看见他就害怕。
他那个妻子啊,真是被他和儿子宠坏了,明明就不是那种泼辣角色,怎么当妈当久了,就染上跋扈的习性?真是糟糕。
而他那个儿子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上次台风来袭,他打过电话后,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联络,不过他自己也忙倒是真的,今年的书展可是盛况空前。
经济越不景气,看书打发时间的人越多。
所以他在半年内辛苦企划了很多好书,就等书展再热卖一次。
刚刚颖瑶身上挂的是哪家公司的识别证啊?怎么不像主办单位发给他们出版业的识别证?
不想了,这回书若是再卖不好,他就去超市打工等退休,反正儿子有那么多家店,他不愁晚年生活,比较愁的是,几时可以抱孙子?
严汉勋作出决定,今天回去就打电话给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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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严汉勋锲而不舍,拨了好几次电话才接通。
“喂?”严恺之的声音模糊,像是没睡醒。
“恺之,你喝酒啊?”他很惊讶,他的模范乖儿子居然喝酒?
“爸,我没喝酒,是在睡觉。”严恺之嘟囔,精神涣散。
他陷入失眠的恶梦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刚刚好不容易有了睡意,他一躺下就睡着,还好他的公司二十四小时营运,他随时可以爬起来继续工作,不然不用几个月,他挂点,公司也完蛋。
“现在不过晚上九点,你就睡了?太累了,是吧?那你睡,我不吵你。”
严恺之抹抹脸,现在被吵醒了,百分之两百不可能再睡。睡眠是很磨人的东西,要嘛不来,要嘛来势汹汹,这几个月折磨着他,他知道只要中断睡眠,就别想睡了,可是他不关机,不能关机,他等着,等她打电话给他。
“爸,你打电话给我,是要告诉我书展的业绩不错,是吧?”不然老爸不会有空打电话给他这个彷佛行尸走肉的儿子,不过老爸大概也不知道他的惨状。
他一切看来都正常,唯独深受失眠困扰。
他们父子都被狐狸精害惨了,老爸被老妈误会,而他原本可以娶个人人钦羡的妖媚美人,可是,到底哪里出错了?
“你知道今天书展啊?”严汉勋的声音充满喜悦。
“书若没卖完,我帮你载回超市卖。”严恺之边说边起身伸懒腰,今晚恐怕又要失眠了。
“你真不会说话,我一定把书卖光光,根本不需要你来载。对了,你妈最近怎么样?”
严恺之叹口气,很没精神的说:“除了不断帮我物色女人之外,过些日子要办油画展,爸,你可得把日期记好,开幕茶会一定要到,祝贺的花束也不可少。”
“这年头阿猫阿狗都可以办画展,台湾的文化简直乱七八糟,以为随便画一画就可以当画家,甚至妄想一举成名,这样教真正认真的画家如何受到敬重?”
“爸,你说妈是阿猫阿狗?”好……好大胆。
“你妈还算好,我遇过几个年轻人画画不肯下工夫,摆明了逃避现实,又吃不了苦,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我要是有女儿,绝对反对她嫁给画家。”严汉勋恨透了年轻一代的好逸恶劳。
“老爸,今天怎么有感而发?我觉得老妈这样很好,她退休了,学画又不花什么钱,也不会老是约我吃饭。至于你说的年轻人,那是一小部分,我公司里多的是吃苦耐劳、超乎想象的年轻人,宥恕就是最耐操的一个。”最近多亏宥恕帮忙,不然他恐怕撑不下去。
“咦?说起宥恕,我才想起来,我之前那个编辑不是到你那儿上班吗?我今天遇见她了,怎么听她说已经不在你公司……啊,你小声一点……你刚刚叫那么大声是怎么了?儿子!喂,我说儿子啊……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她都怀孕了,你几时要让我抱孙子……喂?喂?儿啊?你真的挂我电话啊!我还以为耳边的声音是电话杂音,现在是怎样?你干嘛挂电话?”
严汉勋一头雾水的看着手机。不过是说不用他来载书,有这么生气吗?
儿子长大了,他好像跟他很熟,但又不尽了解,明明小时候抱着他睡觉,现在却是各据一方,平常忙归忙,搬回来一起住有那么难吗?
这都要怪他那个妻子,把事情闹得这么僵,说什么狐狸精,现在狐狸精不吃香啦!他都到了只剩一张嘴的年纪,比较适合含饴弄孙。
不然他这把年纪,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屋子,真的要他养只狐狸吗?
摇了摇头,严汉勋收起手机,拿出今天买的两大袋书,随意翻翻看看。
半个小时过去,他想睡了,没想到有人莽撞的闯入他家。
原以为是歹徒,吓得他脸色发白,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的儿子恺之。
“儿啊!你真是懂我的心,我才说着,你就奔回来陪我了,这怎么好意思……啊?啊?你说什么?你吼这么大声,是在吼什么?”
他多久没见到儿子了?儿子疯了吗?
严恺之直接冲到老爸的面前,只差没掐住老爸的肩膀摇晃,“老爸,你说你在哪里遇见颖瑶?”
严汉勋扁了扁嘴,“你回来不是陪老爸喔?你不是接到电话太想老爸,所以一路奔来喔?”唉。
“爸!”严恺之瞠大的双眼布满红丝,眉头紧锁,心跳紊乱。
“那你是不会在电话里问就好?现在油钱很贵呢!”严汉勋跌回椅子上,避重就轻的说,就是不直接回答问题,摆明了挑战儿子的耐力。
严恺之当下抓狂了,“我现在在这儿问你,你都这样五四三了,电话中你会让我好过,我就不信!”
说自己的老爸五四三?儿子当真活腻了。严汉勋挑了挑眉,声音更加冷凉,“儿啊,你真了解老爸,没有说错,老爸就爱五四三。”
厚,就说了,有这样的老爸和那样的老妈,他岂敢随随便便娶女孩进门?!
“老、爸。”掐死老爸会下十八层地狱,千万别开玩笑。
“就书展会场啊!我在电话里不是说了?”严汉勋没把儿子的紧张放在眼里。
“她回出版业工作?哪一间?”总算有线索了,严恺之眼睛发亮。
“儿啊,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严汉勋还是恶意的顾左右而言他。
“这不重要,老爸。”他好想直接跪下,求老爸认真一点。
看着儿子憔悴的神情,以及前所未有的慌张与失控……这是他那个天天只想待在超市王国里上班二十四小时的工作狂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