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着,待会儿还会有人进出屋子,她可不能扒光了主母的衣裳,否则要是给外头的人觑了空,窥探了春光,那可不好。
而且她也需要人手,光她一个人,没法办好事。
薛大娘急得喃喃自语,不断朝窗外张望,就盼着嫁衣、凤冠能快点送达,谁知东西还没送来,一道咆哮倒是先传到了屋子里——
“狩将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皇上圣谕!”
“皇上的意思,应该是要你直接将人带到京城!你却将人带到了牧场,究竟是何居心?”又有人喊。
“你们说话客气点,将军日夜赶路,硬是将行程提前了两日,如今在牧场歇息一会儿也不行吗?”这次,换牧场里的人嘶吼。
“当然不行,皇上急着要人呢!”
“皇上急着要人,将军就不急吗?咱们的婚礼可是延后了好几日!”
“那又如何,区区一个将军,还敢跟皇上争先后?!”
哩啪啦,哩啪啦。
门房外,一群大男人们忽然吵了起来,震耳的嘶吼声此起彼落,里头还间杂了女眷们的帮腔声,整个牧场就像是要翻了过来。
乍起的争吵声,没吓着印心,反倒让她在意起,东方狩天怎会任由一群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胡闹?
分离十二日,他一路可安好?
他没有出面制止争吵,该不是哪里受伤了?
刹那,浓烈的焦急取代了心疼,她急忙掀开毡毯,奔了出去,动作快得连薛大娘都来不及阻止。
广场上,就见牧场里的人全到齐了,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大声小声的咒骂着,到处不见东方狩天的身影。
女眷们捧着大盘子小盘子,急忙自一旁的石板路上,奔了过来。
“主母,您怎么跑出来了?”一群人惊喊着。
“我想见狩将军。”印心不断的朝人群里张望,试着从人群中寻找东方狩天的身影。
“不行,将军正忙着呢!”女眷们试着将她带回石屋里,急着替她装扮。
“我想见他。”
“待会儿就能见着了。”
“可是——”
“将这些人看好,若是想喝杯喜酒,随时欢迎,否则就将他们扔出牧场。”低沉慑人的嗓音,蓦地在人群里响起。
广场上,原本聚集的人潮,忽然裂出一条路,熟悉的高大身影总算现身。
好不容易见着了东方狩天,印心却仍放心不下,加上彼此间的距离让她无法看清楚他的神情,更是让她忧心如焚。
不行,她一定得确定他的安好才行。
甩开女眷的钳制,她撩着裙摆朝他奔了过去。
“狩将军!”她大声叫唤,试着在吵杂的人群声中,引起他的注意力。
东方狩天敏锐转头,一眼就发现十几尺外的她。
明媚春光下,她的眼眶微红,眼眉之间尽是轻愁,整个人憔悴得就像是曾大病一场。不待她跑近,他一个提气,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
“你哭过?发生什么事了?”搂着她柔软的娇躯,他皱眉急问,冷锐的黑眸迅速朝前方的女眷们瞪去,无言询问。
女眷们又惊又疑,纷纷用力摇头,表示不晓得印心曾经哭过。
“你、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印心没有回答,只是抓紧他的衣袖,一边喘气,一边焦急的上下审视他的身体。
“先回答我的问题!”
“主母……啊,将军?!”远方,薛大娘总算找着印心了,只见她皱着一张脸,急忙跑了过来。“将军,非常抱歉,属下没想到您会提早回来,属下这就赶紧替主母妆扮。”
“不急。”东方狩天阻止薛大娘将人带走。
他仔细的凝望着怀里的小女人,眼尖的发现,她似乎也瘦了些。
与北方人相比,她虽是娇小许多,但身形纤浓合度,玲珑有致的身躯抱起来柔若无骨,格外的诱人,可如今,她的腰身却细得像是随时都会折断的柳条。
这些日子,她到底有没有按时吃饭?
剔锐的浓眉皱得更紧。
薛大娘诧异地问:“可您不是说,一回来就要举行婚礼吗?”
“搁下。”东方狩天毫不犹豫的将印心拦腰抱起。
“啊!”粉唇不禁逸出惊呼,印心本能的将双手攀上他的肩颈,但下一瞬间,她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又将小手收到了胸前。
她的退缩,没逃过他的注意。
严酷的俊脸更加冷凛,东方狩天大步的朝前方石屋步去。
“大娘,这下该怎么办?”
一票女眷,全被这突发状况给弄傻了。
“……”薛大娘哑口无言,挫败得只想大叫。
“大娘?”
“去哪里?”
薛大娘深吸一口气,决定冤有头债有主,找罪魁祸首算帐去——
“去劈了那些京城官员!”她气得大吼。“都是那三个王八羔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咱们的好事!”
薛大娘这一吼,果然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只见一票女眷忽然目露凶光,连忙挽起衣袖,瞪向广场。
没错,若不是那三个王八羔子,牧场会乱得鸡飞狗跳吗?
一来就大吼大叫的,当这里是自己家啊!
找死!
第10章(1)
几乎是躺卧到东方狩天怀里的瞬间,印心又想哭了,可她却强自忍着,尽管贝齿咬疼了下唇,她也想要知道,他是否安好。
她细细望着他刚毅的下颚,望着他严酷的俊容,望着他壮硕的臂膀胸膛,再三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一丝伤口缺损后,悬着的心,才缓缓的松懈下来。
他回来了,他终于安全回来了……
砰!
关门的声音,打断她短暂的喜悦。
一室的红,再次将她打回到现实。
隐忍许久的泪意,终于冲到眼眶,两串泪珠,悄然淌下。
捂着脸,她压抑着不哭出声,一点也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难过,只是两人靠得那么近,又怎能瞒得过彼此?
高大的身躯蓦地僵硬如石,东方狩天立刻舍弃布满木匣的石桌,也舍弃被满室木箱逼到角落的石椅,将她改放到了床畔,谁知她却挣扎了下,一颗泪水自指缝间泄下,落到他的手背上。
那抹湿热,令他握紧双拳,心疼难止。
“为什么哭?”他坐到床畔,试着卸下她遮掩的小手,想看清楚她的委屈,谁知她却不依,还扭身躲到了床角,拉开彼此的距离。
那明显的躲藏,昭告了她的抗拒,他绷紧下颚,不敢相信她又开始躲起他来。
分隔多日,他一路快马加鞭,漠视那些高官的抱怨、忽略冷罂国随从的抗议,甚至公然抗旨,先行回到牧场,为的就是能提早与她见面,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她却是这般的疏离。
娇小的身影缩在床角,她背对着他,不肯出声,只是一径的落泪。
深吸一口气,他小心的控制语气,耐着性子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有回答,依旧哭着。
“心儿?”下颚绷得更紧,他试着伸手拉回她,谁知她却躲得更远。
她就像是个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慌乱的拨开他的大掌,抬起的小脸,泪痕交错,原本爱笑的琥珀水眸,蓄满了绝望和伤心,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黑眸冷沉,他起身朝她靠近,将她捉进自己的怀里。
“不要……”她又挣扎,一双小手竭尽所能的推拒着他。
他忍不住低咒,连忙钳住她的手腕。
“不准哭,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紧紧抱着她,再也藏不住心里头的担忧与愤怒。
该死,这个小女人,就是有办法惹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