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我弟弟扭了脚,可不可以借你这里暂时休息一下?”元非傲开口请求。
中年男子笑道:“既然如此,就进来吧,只是我这里也没什么药。”
“无妨,我会点推拿,让他休息休息就好。”
“那你们先歇下,我的狗跑了,我得出去找找。”中年男子拿起一根棍子做拐杖,闪身让他们进入屋内后,就摸黑向外找去,一边找还一边喊着“黑子”,大概是在呼唤他的狗。
屋子不大,有两间房,元非傲把双儿放厅里的凳子上,看看屋内有个火盆,火盆上还煮着一锅热粥。
双儿吸了吸鼻子,“好香的粥。”
元非傲笑道:“这种小门小户的白粥也能入得了你的眼?”
“饿了嘛。”双儿嗔怪道:“其实万事最厉害的不是复杂而是简单,这样的白粥要想做得好可是很难的。”
“等我问问屋主,能不能施舍你一碗粥喝。”元非傲说着脱下他的鞋袜。
“干么?”双儿瑟缩着缩回脚。
“你的脚还想不想走路。”
元非傲从粥锅旁边的碗里找到一点炒菜用的油,倒在掌心,在火边煨热了双手,将掌心贴在双儿的脚踝上,一股热力立刻逼入双儿体内。不知道是因为冷僵的脚乍然碰到热力而感到不适,还是受伤的地方被碰疼了,双儿立刻绷直了腿。
“你的脚还挺小的,难怪这么不耐走。”他笑着,但手上的动作没停,顺着一个方向开始为他按摩,揉开血肿。
双儿呆呆地看着他为自己揉脚,小声说:“将军,这是您第二次为我治伤了。”
“是啊。”元非傲专注在手下的事,没留意到他的眼神,“你这孩子分明是来给我添麻烦的,当初真不该把你带在身边。”
“可是,我也并非一无是处,对不对?”他低下头,下巴几乎快靠到元非傲的头顶。
“是多少有点用处。”元非傲点头,“但不禁用。”
待掌心的热度消退一些,他就又到火边去烤一烤,再回来继续为双儿揉脚。这孩子在古宅可能真的没做过粗活,脚踝这么纤细,脚掌光润,摸上去的感觉如玉一样,竟让他升起一股舍不得放下的感觉。
一次次将掌心从那片肌肤上滑过,他的动作一次比一次柔和,倒像是怕再碰伤了这娇弱的孩子。
“还疼不疼?”他无意中抬头,就对上双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那眼中闪烁的光亮不禁让他看怔了,一时间竟无法移开视线。
“谢谢……将军。”双儿觉得口干舌燥,不禁舔了舔嘴唇。
“想吃点什么?”他的样子竟奇异的诱人,元非傲一惊,用力抽回目光。
“这里除了那锅粥,还能有什么。”双儿垂下头,又不时地从眼睫下偷瞥他的侧脸。
“那就偷人家点粥吧。”他笑答,迳自找来一个碗,从锅里倒出半碗递到双儿面前,“慢点喝,挺烫的。”
捧着那碗粥,双儿却没有立刻接过,反而怔怔的出神,倏地,他大大的眼睛掉落了几颗眼泪。
“怎么了?”元非傲狐疑地拿过碗,“还没喝就觉得难喝了?”
他忽然一把抱住元非傲的脖子,将下巴靠紧贴在他肩上,“将军,你待人真好,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元非傲不禁愣住,他的属下也好,同僚也罢,从没有人这样亲昵又放肆地和他这样肢体接触,更何况是个在他眼中善恶难辨的危险人物。
但是双儿的手臂紧紧缠住他的时候,他却不会感到半点不快,反而这种被人极度需要和赞美的感觉,让他的心不禁暖和起来。
于是他微勾唇角,“真是个孩子,这也算是对你好?”伸手拉开双儿的手,“别忘了你的胳膊是我弄断的,说不定哪天我会杀了你,到时候看你会不会后悔今日说的话。”
“为什么要杀我?”双儿却破涕为笑,“我这么可爱,你才舍不得杀我呢!”
他抢过元非傲手中的碗,开始喝起粥来,因为喝得又急又快,结果烫着嘴,啊呀呀的直叫,倒惹得元非傲呵呵笑个不停。
元非傲走到火堆旁,用旁边的火钳拨了拨火,又问:“你在古家还有什么亲戚?”
“没了。”双儿对着粥吹气。
“不是还有你娘和你哥?”
“我娘早死了,我那个哥哥……不提也罢。”
“怎么?”
“他心中压根儿没有我这个……”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元非傲没有回头,继续问:“没有你这个什么?”
又是一阵安静,他不由得直起身回头看他。“话怎么说一半?”
他记得双儿不只曾在梦中哭着求娘不要打他,还说过什么“我再也不敢和哥哥比了”的话。他娘对他和哥哥怎样的不公?让他一提起家人来,像是有满心的幽怨和愤懑。
“将军……您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双儿坐的凳子靠近窗户,他忽然背靠着窗子,向角落张望。
“怎么了?”元非傲也饿了,再倒出半碗粥给自己。眼看一锅粥已经吃掉大半,心中过意不去,盘算着一会儿主人回来,得留点饭钱补偿。
“将军,一个看山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把刀?”双儿用手指了指立在墙角、被几把扫帚挡住的刀把。
元非傲走过来,拨开扫帚将那把刀拿在手里。
刀把很长,刀身很宽,这种奇特的造型对于元非傲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全身寒毛倒竖起来,一把抱住双儿的肩膀,将他拖下凳子,“赶快穿鞋,我们得走了。”
“这刀……”
“是秋蓟国武士刀。”元非傲沉声道。
双儿也紧张了起来。“难道刚才那个人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秋蓟国密探?”
“很有可能。”
“那……只怕我们是走不了了。”双儿将手指竖在唇前,“外面有脚步声,好像还有说话声,我听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咱们的人。”
元非傲思忖,随即又将双儿放回凳子上,“如果外面有人闯进来,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有我在,我会保住你。”
双儿一惊,“将军怕他们已经认出我们的身份?”
“未必认得你,但不大可能认不出我。”元非傲冷笑着说,已经去抽腰间的佩剑。
双儿急忙按住他的手。“别急,对方还没动手,你怎么能先自行暴露企图?看看他们想做什么,你的人马都在这附近,能叫得来吗?”
元非傲深深地看他一眼。“兵家之道你也懂?好,听你的,肖典他们只怕走远了。不过,我不信对方百来人都在这附近,否则我们早发现他们留下的痕迹了。”
第4章(2)
“外面的风还真冷。”那个貌似看山人的中年男子忽然扯着嗓门走进门,看到屋内的两人,立刻笑道:“你们也饿了吗?我这里有点粥可以填填肚子。”
“多谢,我们已经吃过了。”双儿笑眯眯地说:“老哥,你人真好,怎么自己独自一人守山?”
“……我老婆死了,所以我就一人住在这儿。”
“也没个儿子或女儿?”
“没啊,命苦呐!”中年男子随口回答双儿的问题,眼睛四下轻瞥,直到看到角落掩盖着长刀的扫帚还好好地摆在原位时,悄悄吐了口气。
“你们兄弟俩怎么三更半夜跑到这山上来?”中年男子反过来问他们。
元非傲淡淡接话,“我这兄弟不听话,离家出走,我不得不出来找他。”
“谁不听话了?要不是你没头没脑地训我,我怎么会跑出来?”双儿立刻配合,坐在凳子上还插着腰,瞪着眼,一副任性弟弟的乖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