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柏回到家时,固定来打扫的陈妈正好要离去,一见到主人回来,急着说了一大串话。
“少爷,冰箱里有很多水果和餐点,你怎么都不动呢?”
“不用了,我一向回来得晚,没有时间开冰箱。”以往都是妻子替他准备好、送到他面前,自从她离开后,他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些琐事。
“可是少夫人交代我每天都要来打点冰箱,里面都要塞满少爷喜欢吃的东西才行!”
“我喜欢吃的东西?你知道?”陈妈不是只负责打扫吗?
“少夫人有给我一本小手册,上面写得很清楚,喏——”她从购物袋里掏出一本记事本递给他。
记事本上,秀气的字迹写满他的饮食习惯,甚至列出每天冰箱里务必出现的十样食物。
“她还要我每天都将少爷的换洗衣服送至特定的洗衣店,并且一定要搭配这个品牌的烫衣水。”陈妈从购物袋拎出一瓶全新的烫衣水。
他打开一闻,果然是平时用惯的味道。
“少夫人真是不得了,即使出国,还是把少爷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陈妈赞叹。
什么事都打点好……即使她根本不在身边,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心口空空荡荡的……
“陈妈。”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了。”
送走陈妈以后,他走进卧室。这几天,他一直睡在这张曾经充满激情甜蜜的双人床上,但总感觉这张床太大。
少了她,床就变得太大潘天柏打开特别订制的保险柜,把手上的百万名表收进去,一不留意,他弄倒了妻子的一叠珠宝盒,却意外在保险柜里发现几本厚厚的日记本。
他记得看过妻子写日记,还说是她的小小隐私……
摸着精致的封面,犹豫许久,他决定打开来看。
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妻子的心情纪录,中英文夹杂,还有许多小插图,尤其在提到他时,还不时画上几颗红心。
他一页一页地翻,最后索性坐在地板上,把所有的日记全部看完。
日记最后的日期停在她出国的两天前。他无法从里面得知,她离开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而结婚纪念日那天的那一页,夹着一张白色卡片,卡片上有她亲笔写下的一首情诗——
My love is like as a red red rose(我的爱像是一朵艳红的玫瑰)
And I will luve thee still,my dear(亲爱的,我会永远爱着你)
Till a\'the seas gane dry(直到海枯)
Till a\'the seas gane dry,my dear(直到海枯,亲爱的)
And the rocks melt wi\'the sun(以及石烂)
And 1 will luve thee still,my dear(亲爱的,我会永远爱着你)
While the sands oflife shall run(直到生命的沙漏流逝)
结婚周年快乐
凯茵
看样子,这是她为他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而准备的卡片,但这张卡片却没有送到他手里。
我将爱你,直到海枯石烂
母亲说的对,妻子一直努力以她的方式跟上自己,想与他并肩同行,他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软弱,忽视了她的努力和付出,这段日子以来,他怎会不知她有多用心经营婚姻生活,单纯直接地爱他?
为什么,妻子愿意这么爱他……
大掌蒙着既悔恨又不舍的脸庞,他心底作了决定。
半晌,潘天柏拿起手机,从电话簿里找到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按下。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被接起。
“欣欣,我是潘天柏。”
“嗯哼。学长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吵醒我,最好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她这里可是半夜呢。
“告诉我,凯茵在哪里?”
“拿笔记下。”梁欣欣也不啰唆,迅速念完一长串的地址后,挂断电话,倒头继续睡。
很好,他准备去找人了。他立刻又拨了另一通电话——
“赵秘书,替我订一张机票,今晚,去旧金山——”
第9章(1)
旧金山,东湾区。
又起雾了。伫立在窗前,梁凯茵捧着热咖啡,悠悠看着阴晴不定的天气。
冬日的旧金山天气多变化,尤其浓雾总是灰蒙蒙地遮住所有的风景。
这里是梁家多年前为了让孩子求学方便而购置的产业之一,她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这两天,她总是这样,或站或坐在窗前,看着雾灰的街面,想着第一次遇见潘天柏的情景——
和眼前的沉闷朦胧截然不同,那是个清朗无云、天际湛蓝的日子,在校园无意间的目光之后,挺拔身影从此走入她的心底。
她不在的日子,丈夫过得好吗?
她过得一点也不好。临时决定的旅程丝毫没有兴奋、期待,反倒像是急着想逃离什么,而沉淀数日后,她的心似乎更加纷乱了。
如果丈夫坚决要这样冷淡待她,往后该怎么做比较好?
她爱他,希望自己有能力让他幸福快乐,可是,若丈夫只视她为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那她如何敲开他高筑的心门……
她低低叹了口气,门铃却忽然响起。是谁呢?堂姊去洛杉矶开会,好几天后才回来,留她独自住在这栋房子里——
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决定去探个究竟。
打开大门刚走到玄关外的小阶梯,一股冷意迎面而来,她急着呵手捂住脸颊取暖,才低头走了两步便被人搂住,拥入怀里。
“你不知道一月的旧金山有多冷吗?穿着T恤牛仔裤就跑出来——”
男人略沉的嗓音教梁凯茵的心口一震,她顿时凛住,胸臆间紧窒得仿佛忘记呼吸。
她说不出话来,由着他紧紧拥着,汲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听着胸前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是她日夜思念,时时牵挂的丈夫,是他……
梁凯茵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丈夫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专程来寻她吗?
“一个人旅行会比较有趣吗?”他的喉间滚出低沉的嗓音,然后拉着她往门内走。
接触到室内的暖气,梁凯茵似乎回过神了。她瞅着丈夫,轻声问:“怎么会来了?”
“我问了欣欣,知道你在这里。”
“嗯。”她低头,瞅着一直紧握着她的大掌。
潘天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妻子,几天不见,她似乎瘦了些。
在飞机上,他一路无法入眠,只顾思索着该如何向妻子表达内心的话,他心中有那么多话想说,那么多情感想倾诉,但如今见到牵挂的人,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遇过许多艰钜困难的谈判案,可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无言以对。
气氛很沉窒,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梁凯茵开口。“要不要喝杯咖啡?我去煮——”她挣开他的手想走去厨房,又被从后拥住。
“别走。”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我不是来喝咖啡。”
梁凯茵没有回答,身后传来的热意已经默默烘暖了她的脸颊。
“对不起,茵,我想跟你道歉。”潘天柏将她拥得更紧。“对不起——”
“你专程来道歉?”她的心跳好快,鼻头微微发酸。“不是很忙吗?只要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何必——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