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那家伙,应该满大而化之的吧……
她深吸口气,便走出院子找扬满善。
「阿善,你在吗?你在哪儿?出来看看我吧!我也想看看你耶!快出来啦!好不好?阿善──」
喊了许久,院子都没动静。
兔兔又将院子寻了一遍,再喊:「阿善!阿善——我是兔兔啦!你干嘛躲着?是不是变刀疤男啦?嫌你自己太丑啦?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你变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所以快出来啦!阿善──」
喊完,院子还是安静。
兔兔叹气,嘟着嘴,转身要出院子,打算去问问老者。
她转身时,眼角余光瞥到了廊道,她一吓,看到那里有个黑影。
她赶紧定睛细瞧,然后她开心地大叫:「阿善!阿善!」
站在那廊道上的人,正是扬满善。
兔兔赶紧跑过去。扬满善却是冷着脸,没有任何动作。
她跳上廊道,抱住他的粗腰,笑骂着。「阿善,你干嘛躲着啊!莫名其妙!」笑中满是看到扬满善的开心喜悦。
扬满善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拉拉扬满善的手,摸摸他的身体,笑语中有着急切的关心。「你身体好多了吧?大夫说你中了好多刀,要不是身体硬朗,还真挺不过呢!那些刀疤还在吗?我想看看…… 」
说着说着,她终于发现不对劲,因为扬满善安静得可怕。她怯怯地抬起头,看着扬满善。
扬满善一直都在看着她,一直看着她脸上的疤,而不是她这个人。
那眼神让她感到心悸。
他一直看、一直看……好像那道疤丑到让他不敢置信。
兔兔感觉到,她这几天筑起的心墙,只消被扬满善这么注视个片刻,就垮了,就毁了……
她强装镇定,笑了笑。她摸着疤,问:「干嘛这样一直看着我?怎么?你…… 你觉得,这道疤很丑吗?」
扬满善别过头,看向别处。
他头这么一别,彻底击垮了兔兔的勇气。
她僵愣住了。
「我们该回家了,兔兔。」他泠冷地说:「不好叨扰大夫那么久。收拾一下衣服,跟大夫说一声,我们就走。」
「呃,阿善,你等一下──」兔兔慌张地拉住他的手。
她希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她希望他只是身体不舒服,所以脾气变糟、不想说话而已。只是如此而己……
不是因为她变得……丑了。
可她得到的响应是──
扬满善甩开她的手,对她低吼:「快走!」
吼完,便径自快步走开了。
只留下她独自在那廊上,愣怔着。
欲哭无泪。
第8章(1)
从那天之后,扬满善没有正眼瞧过她。
即使她已经照着大夫说的,将妆粉磨细、涂在疤痕上,远远看去,仍是一张正常的脸蛋,可是……
扬满善的眼睛还是逃避着她。
每当她发现他在逃避她时,她多想对他大吼:你凭什么躲我?凭什么?!都是你!都是你那身毒血,害我变成这样的,你凭什么躲着我?
可她终究忍住了。
这是多么残忍的话。即使恨扬满善这态度,但她也没想过要伤害他。
她只能往好处想,会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是扬满善愿意的。或许过些时日,他就会习价了,他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了……
可即使这样想,一天中,她揽镜自照的次数,仍是多得不可胜数。
看着镜里的自己,那道又黑又扭曲的疤痕,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妳不丑,兔兔,妳不丑的……
她说着,一直说着,说到喉咙都被哭咽给弄哑了,还是要说。
兔兔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独居独睡,就和与扬满善发生关系前一样。
有时回到房里,她会发现妆台上有几盒上好的妆粉,全是新买的,盒上的封条都没拆。
她摸着那上好的漆盒,想,扬满善是抱着什么心态,送她这些妆粉呢?
是要她不要那么自卑吗?瞧,擦上这些妆粉,她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了。
还是……
快擦上这些妆粉吧!不要老露出那张破相的脸,在别人面前晃来晃去的。
是哪一个呢?
她拆开了盒子,抹了粉,细细地往自己的脸上抹着。
她对着镜子,边抹着,边喃喃地说:「不丑,兔兔,妳真不丑,瞧,擦上这些妆粉,妳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了,没什么两样了………」
说着,抹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眼泪糊了妆,她也不在意了。
她哭,她放肆地哭出来,哭了一夜。
她哭得太伤心,太绝望,所以也没有发现到门外有人,就这么守在她的房外,听她哭了一夜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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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正午,兔兔到耕市买完菜回家,发现家门大开,许多工人模样的男人搬着箱子进进出出。她惊讶地跟进去,看到那些箱子都给摆进了大厅。
而扬满善则懒洋洋地坐在那大厅一角的躺椅上,手上揣着一组陶壶、陶杯,瞇眼望向那些正在忙着的工人。
兔兔有些不敢靠近扬满善。
她绞着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最后,她还是想默默地躲开,就装作她什么也没看到吧。
「欸!兔兔……」可扬满善早看到她,拉着慵懒的声音唤着。
她没过去,扬满善更不耐。「妳过来啊──」
一听他这口气,她更是想走。
他用力拍桌。「叫妳过来!妳聋了是不是──」
这震天一吼,把搬运工人都给惊呆了。
「快搬!关你们啥事啊——」他看不顺眼又是乱骂一阵。
工人们埋头苦干,赶紧搬完走人。
瞬间,大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兔兔和扬满善。
兔兔吸一口气。「你不是上朝吗?怎么又回来了?」
扬满善没理她。他又斟了酒,摇摇不稳地起身,来到那堆箱子旁晃了晃。
「妳啊,过来看看,看看我替妳买的,嫁妆。」扬满善刚刚还在发火,现在竟是在笑。
她心里一突。「嫁……嫁妆?」
「对啊,嫁妆。」他重重地拍着箱。「妳打开来看看,看看嘛!」
兔兔的手在发抖。
「开啊!打开啊──」
她不想开,觉得此时的扬满善好诡异。
她不要上当,她绝不会上当。
她不会那么天真的,把这些都当成是自己的嫁妆!
「马的!我叫妳打开!」他摔下酒壶,扯着兔兔的手,要她去拉开箱子。
兔兔尖叫,用力地抽开手,踉跄地退到一边去。
可扬满善竟不让步,又要追过来扯她。
「阿善!」兔兔叫着:「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以前的阿善绝不会这么粗暴的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没怎样!」扬满善凶她。「叫妳开个箱子,没要妳的命。」
「好哇,你说那箱子里,是、是我的……」兔兔忍着哭意,颤抖着说:「我的嫁妆,是不是?」
「对!」
「我和谁要成亲了?」
「妳说呢?」扬满善坏坏地笑着。
兔兔呼口气。「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说妳想说的。」
她心一横,冲动的脱口而出:「我和你的!」
扬满善脸一呆,随即仰天哈哈大笑。这笑声,彷佛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她低下头,不想看他这样笑。
「我告诉妳,兔兔,我对妳有多么好。」他踢开地上的酒瓶碎片,笑着说:「不但替妳找到一门亲事,还为了妳嫁过去后不要被婆家瞧不起,又替妳找了户绝对有来头的娘家,好让妳在外人面前抬得起头。瞧,我扬满善对妳多好,简直是太好了,妳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