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球技那么强了,还需要练习吗?”
祁融一笑,习惯性地以指轻摩左眉的小疤,颊上的梨涡显得淘气迷人。“篮球需要的是团队合作,可不是个人秀。”
“就是嘛!你们女生懂什么!”男同学嗤之以鼻。
“谁说我们女生不懂?”女同学娇嗔。“我们每次去看球队练习,班长都会解说规则,哪像你们这些臭男生,只会嘲笑人!”
“规则是死的,其实不需要我解说,看久了也会明白。”见那抹身影专心作画,他很满意,可是见她过度专注,仿佛画纸就是全世界,他心头的滋味又变得复杂。
他最看不惯她那副一拿起画笔来,天塌下来也无所觉的呆样!
“对嘛,反正她们就爱捧帅哥的场,班长你其实不用理她们,她们都能无师自通的啦!”
“有句成语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醉翁之意不在球,在打球的人啦!”
“哪、哪有啊?你们男生还不是常常去看班长打球?”
“别吵了!”祁融笑着打圆场。“大家来帮我加油打气,我才会打得更起劲啊,气势也是赢球的关键,只要有来,我都感恩的啦!”
故意让笑声朗朗散播开来,他笃定窗边的她听见了,可镜片后那双眼仍旧没向他投来,但另一个左小腿打着石膏的男孩走近时,她整个人弹起来。
“韩慈!你只要叫我一声,我会过去拿,你不需要自己拿过来啊!”童雅女连忙拉来椅子,让拄着拐杖的男同学坐下。
“石膏后天就要拆了,走几步路没有关系。”韩慈微笑。他眉目清俊,比同龄孩子多了早熟的沉郁。他将素描本递给她。“你这次的写生很棒,我很喜欢。”
童雅女眼镜后的双眸骤亮。“真的?我觉得还是差了点,你画得比较好。”她与韩慈都对绘画极有兴趣,不时交换彼此的作品,切磋交流。
“你的细节处理得很漂亮,比我厉害多了。”
“可是我觉得你比较有天分,美术老师也这样说。”
“那是老师的看法,你也很有天分啊,我就是从你的笔触得到启发,这次也挑了个景写生,请你多多指教了。”韩慈淡淡一笑,教室角落投来的锐利眼光像针要扎在他身上,他不温不火地回瞥一眼。
又聊了一会儿,韩慈回自己的座位,童雅女捧着素描簿怔怔出神。
韩慈两个月前才转来他们班上,沉静的他不多话,却有一手让人惊艳的画技,让内向的她忍不住主动接近,他们迅速热络,成为好朋友。
他聪颖优秀,功课名列前茅,但从不骄傲,更不会嘲笑她,不像某人,拿了什么好成绩就巴巴地来跟她炫耀,仿佛没有她欣羡的眼光,他的光环就不够亮,实在是很幼稚……
她还在出神,猛然一颗人头挤到她眼前,吓得她掉了素描本。
她瞪着眼前俊秀的男孩。“骑……骑龙,别吓我。”
“干么?看到鬼啊?”祁融斜瞄了掉在地上的素描本一眼,有恶劣的快意。“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是要怎样画我?”
“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有几个眼睛鼻子,我一清二楚,不需要看。”童雅女拾起素描本,小心翼翼收入提袋。
祁融嗤声。“你都几岁了,还玩这种交换图画日记的游戏,真无聊。”
童雅女不理他,拿起2B铅笔继续未完的画作。早知道他会来损她几句。
她完全理解他会看韩慈不顺眼,韩慈不但和他同样天资优异,还擅长绘画,她毫不怀疑韩慈已经名列他心中黑名单的榜首。
祁融往她面前一坐。“这次期中考,你考多少?”
“连你的一半都没有。”果然开始了。他是明知故问,成绩单就贴在教室后面,他照例又是满分,与韩慈并列第一名。
“喔。真糟糕。”祁融口吻遗憾,脸上笑嘻嘻。“我本来想故意写错几题,可是我妈说我这学期全部满分的话,就要买电动给我,我只好拿出实力了,害你回家又要被你爷爷拿来比较,真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那是你的实力。”他会不好意思才怪,他是来吹嘘,想要她佩服他,就算她真的羡慕也不会让他知道,她受不了他那副得意的表情。
“唉,你别看我考第一好像打哈欠那么简单,其实我压力很大,我从小到大都拿第一,没有退步的余地,少考一分就是失常,维持满分的人生也是很累的,我其实很羡慕你这么轻松——”见她埋头画图,他问:“喂,你有没有在听?”
“有啦。”虽然很想塞住耳朵。
祁融凑头过去看她画。“画图到底有什么好玩?不过就是在那边涂来涂去的鬼画符,美术课不得不画已经够讨厌了,你干么吃饱太撑,下课也在画?”
“因为我喜欢。”
“喜欢有什么用?图画得再好,考试又不考,不如多念点书。”
“你不懂的。”
祁融讽刺道:“是啊,像我这种画图拿低分的白痴,当然不懂你这位大画家为了艺术,宁可让成绩吊车尾的伟——大——情——操——”
“反正我笨,努力念书也没用,不如好好做自己喜欢的事。”以前被他嘲笑,她会伤心,但听得太多,已经麻木。
“而且有了同伴,就堕落得更起劲,对吧?就算韩慈是个蠢蛋,愿意陪你一起做蠢事,你就高兴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在拖累你?明知你功课不好,不找你一起念书,却一起做些有的没的,他根本不安好心——”
“你再乱批评韩慈,就把图拿回去自己画。”他要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她无所谓,牵扯到旁人就太过火了。
“我——”这丫头虽然性子温驯,一旦执拗起来,十头大象也拖不动。哼,好男不与女斗,他悻悻地道:“我才讲两句而已,你干么激动?你以为我爱啰唆吗?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是吗?”还真是冠冕堂皇,明明就是冲着韩慈来。
“当然是,你以为我是谁?”祁融跩兮兮。“我,从小考试都第一,参加比赛都拿冠军,有我在的球队没有输过,十四年来的人生辉煌灿烂,未来前景一片光明,我这样优秀的菁英分子,就像数学的黄金比例,兼具和谐与艺术的极致完美,如此出类拔萃的我,所作所为当然都是出于善意。”
“你是不是偷喝酒?”每次听他这么自我陶醉,她都想笑,这世上要是有厚脸皮比赛,他肯定也拿冠军,当之无愧。
“我是要跟你强调,本帅哥的眼光绝对没错,你要远离韩慈,别跟他走太近。”
“我听不出你一大段话跟这个结论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因为我知道某些你不知道的事。你以为韩慈为什么转学?因为他在以前的学校——”这件他从师长闲聊偷听来的事要是说出来,恐怕韩慈又得转学,祁融忍住话。“总之你听我的,离他远一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韩慈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什么问题?”
“他——我不能说,总之你跟他保持距离,别跟他在一起。”
她静静瞅他,不说话,祁融皱眉。“你不相信我吗?”
“除非你说清楚他有什么问题,否则我当然不信。”她才不信韩慈有什么古怪,只是某人的小心眼在作崇吧?
“我不方便说,你相信我就对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难道会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