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大家颠倒而是他颠倒了,因为他才接近雍震日不到眨眼的瞬间立刻被摔了出去。
他明明很努力了:比同年龄的孩子跑得更远,即使回家了还是持续练习师父教的招式直到深夜,每天也都是最早到武馆,任何事情只要是师父说了的,他都会做到超乎别人期待的程度。
这样拚了命的追赶,雍震日的背影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的遥远,难道他真的永远不可能打败他?那不就永远也拿不到他的“第一个”名字了?
思及此,被打飞的洪今年俐落的翻身,转了个圈后,双脚稳稳落在地面,低喃:“真是可恶啊……”
今年他都已经十四岁了,要到何年何月才得以不再被人嘲笑?
“嗯?”雍震日从容不迫的回身,抬起一边眉毛望着他。
“再来!”洪今年扭扭脖子,重新摆开架式,吼道。
“一招定胜负,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雍震日手指掏着耳朵,吹落指尖的碎屑后,漫不经心地提醒他。
“这是第两千七百八十四场比赛,快来!”洪今年摆出一副混混样。
“啊……”雍震日发出想起某事的低吟,下一瞬人已经来到武馆外,“我听见辣味仙人在呼唤我了,第两千七百八十五场比赛就算你赢好了。”
“喂!你以为偷替自己加一场赢战,没人会发现吗?”洪今年立刻追了出去,一边怒喊。
“哎呀,被发现了吗?”雍震日边挖鼻孔,边以飞快的速度往前跑,气息依旧平稳。“那好吧,勉强取个整数……就算三千胜对三千败好了。”
“喂!这下你连一胜都不肯给我了吗?是因为生气了吗?我看你根本就是懒得跟我比画了吧!”洪今年的脚力和耐力因为这几年的磨练,已经能够追着他跑。
此时,雍震日毫无预警的顿住脚步,洪今年差点撞上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他身侧险险擦过,然后摔个狗吃屎。
“你干嘛随便停下来?赛跑也要有个终点才能喊停啊!”
“终点到了。”雍震日指着前方推着车子沿街叫卖胡麻饼的老伯,也是村里唯一愿意替他做辣味胡麻饼的老板。
“你到底——”瞥了老板一眼,洪今年正想发难,雍震日来到他面前,露出甜美得令人发寒的笑,打断他。
“二师兄现在要解决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了,身为师弟——最小的师弟,你应该不会剥夺二师兄的人生目标吧?”
你的人生目标就只是胡麻饼吗?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吧?
即使心里这么想,每当雍震日出现这样的表情,就是危险的指标,经过这么多年早已熟悉他的洪今年明白该撤退了。
“听懂了就快回武馆去。”拦下胡麻饼老板,雍震日赶他的手势像在挥赶讨人厌的苍蝇一样,表情更是拽得二五八万。
果然很欠揍!
洪今年暗忖,没再纠缠他。
对于雍震日,他其实有着非常难解又复杂的想法。
七年前的那个钱袋,是雍震日在村里最热闹的大街上,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寻找,最后才替他还回去的。
洪今年永远记得那天,看起来总是耀武扬威的雍震日带着一身像是被人痛殴的伤回到武馆的模样。
原本他还想着到底是谁那么厉害,揍了雍震日一顿,如果能亲眼看到肯定非常痛快,结果师父问了他一句:“还回去了吗?”他才晓得雍震日是去替他还钱袋。
初时他感到非常气恼,明明没人拜托他,他干嘛自作主张?害得师父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又增加他自己的好感度,简直是个心机超重的家伙,于是他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跑去找雍震日,对他被打得很惨的模样冷潮热讽一番,他却用正经八百的语气回答:“我不打没有错的人。”
当时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后来才晓得原来对方以为偷钱袋的是他,于是狠狠教训他一顿,雍震日却没有还手,甚至没有躲,才会落得如此惨状。
在他为了自己努力时,他满脑子只想着要打败他,并且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混进武馆,跟着众人练功,但是雍震日反而做了这样的事……并非感激他替自己还了钱袋——那时候他还是认为钱袋不还也无所谓,是他用淡淡的语气坚持自己的想法,并贯彻始终的态度使他动摇。
在那一瞬间,这个性格里有着虐待人倾向的雍震日,好帅气。
于是他拚命的追逐他的背影,想要赶上他的步伐,以赢过他为志向,不是真的讨厌他,或许还带点崇拜,但是很多时候雍震日又真的目中无人到不赏他一拳会气死自己的地步。
“怎么你还没走?”买完辣味胡麻饼的雍震日发现他还在,立刻露出看到麻烦的嘴脸。
“请我吃胡麻饼,我要甜的。”一改怒气冲冲的模样,洪今年扬起笑容要求道。
经过这么多年的团体生活,他也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只有在找雍震日单挑时,才会克制不住脾气。
“为什么要做师兄的请你?难道你不懂孔融让梨是多伟大的情操吗?要不要我现在就教你?”这下换雍震日摆出恶棍的不良口气。
“老板,我要十个甜胡麻饼,记在雍震日帐上。”洪今年直接绕过他,在小摊子前喊。
“我真的会杀了你喔。”雍震日不满地眯起眼。
洪今年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一会儿,又对老板说:“老板我说错了,是二十个甜胡麻饼才对,多出来的我师兄说要吃。”
“去死吧!”雍震日勒住他的脖子。
“喔,要打吗?随时奉陪!”洪今年脸上又出现好战的神色。
雍震日眼明手快地将吃了一半的辣味胡麻饼塞进他嘴里,又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看着他渐渐涨红再变成黑紫的脸色,他哼哼嘿笑,凌虐人的劣根性展露无遗。
“哎呀呀,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有人说要打架吗?”雍震日把脸凑到他面前,用危险的轻柔语调说:“二师兄我呀,最讨厌夸大其辞的人了,来啊,快来打我啊,难得我站得离你这么近,平常你连要近我身都很困难的,对吧?”
洪今年被口中的辣酱辣粉和一整条辣椒呛得眼泪直流,又挣脱不开他的手,简直快要升天,连雍震日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像个溺水的人不断挥舞双手……不,不对,是不断往前方出拳。
看来他即使辣得头昏脑胀,还是没有忘记雍震日是在自己前面。
即使只用一只手,雍震日还是轻松接下他的每一拳,同时愉快的开口:“今天天气真好,什么?你没看到吗?那怎么行,快、往、上、面、看、啊!”边说,他边抓着洪今年的头往上抬。
咕噜……
洪今年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心里立刻响起一道响彻云霄的呐喊……想像中晌彻云霄啦!毕竟雍震日尚未松手。
他的拳头出得更急更猛,只想快点摆脱这个虐待倾向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变态狂;雍震日一一化解他的拳头,但洪今年火力全开加上狗急跳墙的气势可不是盖的,只有一只手应付起来偶尔也会有失误的时候——雍震日一掌击上洪今年的胸前,力道没有特别大,可同样把他击飞出去。
摔在胡麻饼老板的推车上,洪今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嘴巴里的辣味胡麻饼悉数吐出来,接着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地猛咳。
“今年,你没事吧?”已经跟这两个很熟的老板忙不迭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