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照顾你的。”她说。
他笑着亲吻她的额头。“放心,我会扛起这个家的。”若还要劳累她,他算什么男人。“不过……”
“怎么了?”
他犹疑了好半晌。“我给你另外盖间屋,以后你想哭,去那屋里哭——不是,我不会让你哭的,但偶尔你若真想哭——唉,我说什么啊?总之,你别老是躲在茅厕哭。”
“我也就做过两回,哪里称得上‘老’?”她不依地在他怀里扭动。
“不是啦!我——”他欲言又止。“你知道的,现在大寒冬,什么都结冰了,茅厕不会太臭。但春天一到,你再往那里躲……柳儿,那是一种折磨。”尤其他放心不下她,站茅厕外为她等门,那更是折磨中的折磨,很痛苦的。
“你这人……”她嗔他一眼。他真是不解风情,不过她还是喜欢他。
“你这是答应我不再躲在茅厕里哭?”这个答案让他很开心。“那你说吧,以后你想躲哪个地方,我尽快帮你把屋子盖好。”
“别说了……”她暗骂一声木头,挺起身子,轻轻吻住他。“有你在,我每天开心都来不及了,哪里会再想哭?”
他吻着她,心想,她往往在开心的时候就躲起来哭,她说跟他在一起,每天都开心,那岂不要天天哭?这可是个麻烦的问题啊……
第7章(1)
不知何时,雪停了,风里渐渐带上一丝暖意。
一天中午,柳条儿看见后院的枣树上冒出丁点绿芽,隔了一夜,整座山都披上一件淡淡的绿衣,几日后,连山道边的野花也吐出花苞。
短短一月,素里银妆的大山变成了缤纷灿烂的桃源仙境。
自然是一个多么奇妙的东西,柳条儿对大山升起了一股敬畏。
直到现在,她才算真正了解了山林里的老规矩:打大不打小、打公不打母是什么意思。
至此,她才完全融入山民生活中。
今儿个一早,铁汉三便听到鸡窝那边阵阵闹腾。
他笑着说:“母鸡应该开始生蛋了,待会儿给你们摊鸡蛋饼吃。”
春日炎炎正好眠,柳条儿和丫丫正对坐着揉眼睛。
“你怎么知道母鸡要生蛋?”柳条儿边说边打哈欠。
“我知道。”丫丫举手。“阿爹听见鸡叫了,所以知道有鸡蛋吃。”
“鸡叫了吗?我怎么没听见?”拜托,鸡窝离这里多远啊?
丫丫窒了一下。“对耶!我也没听见鸡叫声,阿爹,你怎么能听得这样远?”
铁汉三咳了两声,后悔自己乱显摆。难道要告诉她们,他有一身好武功,所以耳目比别人灵敏十倍?
而且,他很怀疑两个姑娘能不能理解什么叫武功。
“我从小耳朵就特别好,能听见很远的声音。”他只好瞎说。
“真的啊?”柳条儿一脸羡慕。事实上,她羡慕每一个拥有特殊本领的人,连天桥底下卖把式的,都在她羡慕的范围内。
幸好铁汉三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收到她尊崇的目光,也很开心。
“丫丫,我们去拾鸡蛋。”柳条儿跳下大炕说。
“不要,我还想睡。”春风暖暖,丫丫不想出门。
“那我自己去喽!”她跑到门边说。
丫丫有气无力地跟她摆手。
铁汉三追着她问:“你会不会捡啊?”
“把鸡蛋从窝里拿出来,这种事谁不会?”柳条儿觉得被瞧扁了,她准备捡很多蛋回来显显烕风。
既然柳条儿这么说,铁汉三也就相信,他回去拍拍闺女的头。“丫丫,春天确实让人想睡觉,但你也不能每天睡啊!”
“阿爹,大部分的人都每天睡觉的。”
铁汉三想,也是,谁不晚晚上床睡?但他原本的意思并不是这样。
在这个家,两个姑娘的嘴都比他厉害,她们若存心跟他赖皮,他再长十张嘴也说不赢她们。
最后,他只能说:“你可以每天睡,但不能睡太久。”
丫丫趴在炕桌上,低声咕哝:“好,我每天顶多睡十个时辰。”而一天才十二个时辰。
铁汉三摇头。“你快变小猪崽了——”
他说到一半,便听见鸡窝那边传来尖叫声,是柳条儿。
出事了!他飞一般地往外冲,丫丫吓一跳,差点从炕上摔下来。
“出事?什么事——阿爹,你等等我啊!”她追着铁汉三跑几步,发现自己没穿鞋,又跑回去穿鞋。
铁汉三来到鸡窝,便看见柳条儿坐在地上,脸色忽青忽白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赶紧把她扶起来。
“它——”柳条儿指着母鸡。“它啄我!”
“啄伤了吗?在哪里?我看看。”现在,他的脸色也变青了。
“没,我缩手缩得快,它没啄到。”
他松下一口气,幸好她没受伤。
“好端端地,母鸡干么啄你?”他帮她拍去身上的灰尘。
“我也不知道,我才伸手过去要捡鸡蛋,它就啄过来了。”她余悸犹存。
“没道理啊!”他捡了无数的蛋也没被啄过,难道母鸡也欺生?
他的手探向鸡窝,从鸡屁股下摸出一颗蛋,还带着余温,显然是刚生下不久。
柳条儿眼睛差点掉出来。“它怎不啄你?”刚才她才把手伸过去,它就啄过来了耶!不公平,这混蛋母鸡欺负她。
“你再试一次看看。”铁汉三说。
柳条儿伸出手,连鸡屁股都没摸到,又差点被啄着。
“慢着。”铁汉三赶紧把她的手拉过来,上下左右揉一遍,幸好没伤着。“你不能把手伸到鸡面前去捡蛋,要绕到它后方,别让它发现你要拿它的蛋。”说着,他又从鸡屁股下摸出一颗蛋。
“还有这种事?”她从来没听过。唉,山里处处是学问,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他们又捡了四、五颗蛋,丫丫这才跑过来,她气喘吁吁的。
“阿爹,你干么突然跑掉,发生什么事?”
柳条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上阵阵的红。
铁汉三把母鸡要啄她的事说了一遍,丫丫听得抱肚子狂笑,这种蠢事她以前也干过,特别有体会。
一家三口把鸡窝清扫了遍,共捡了八颗蛋,以开春来说,这算好兆头。
他们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做早餐,村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说,肥子不见了,请大家帮忙找。
窝了一个冬天,大家都在家中待腻了,难得春风送暖,大人小孩恨不能立刻往外跑,每年总有几个顽皮孩子,进了山就忘记要回家,彻底玩疯了,这时就得发动全村帮忙找。
当然,找到后,顽皮娃儿的屁股会遭殃,一顿板子绝对跑不了。
铁汉三把蛋交给柳条儿和丫丫。“我去帮忙找人,你们先回去,饿了,柜子里有麦饼,等我回来再给你们做饭。”然后,他便跟村长走了。
柳条儿和丫丫对看一眼,眼睛发亮。“丫丫,咱们去做早餐,回来让你阿爹惊喜一下,怎么样?”
丫丫也很兴奋,阿爹从来不准她下厨房,说水火无情,可村里长到十一岁还不会女红厨艺的,就她一个。铁汉三把家里两个姑娘宠得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好啊、好啊!”她们手拉手,一起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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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没下过厨房,柳条儿也没经验。
她以前没机会学,来到铁家后,铁汉三也舍不得她学。
这个冬天,她做过最辛苦的事就是拿笔写字,一天平均要写上十张纸。
她发现铁汉三买的都是上好宣纸,一刀要三贯钱,想到自己每天拿在手上的不是纸,是钱,她练字时都有一种刨心肝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