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褚寒水感觉到背脊窜起一股凉意,散布到四肢百骸。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而他对太上皇为什么有这么深的恨意?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的几天,赫连威烈时常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悄悄造访离尘殿,每次见到两人和谐的互动,他的心里就感到不是滋味。
这天,日阳不烈,微风送暖,褚寒水搀扶着太上皇在前院散布,想让他晒晒日阳,不要一直闷在屋里。
她扶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寒水,老夫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你不必扶着我。”太上皇的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
“你是长辈,又是陛下的父皇,奴婢服侍你也是应该的。”她温和的笑意比微风还要温暖。
自从得知陛下与太上皇因为姨母而产生的嫌隙之后,她对太上皇的同情是有增无减。
他是真心悔改,觉得自己对不起姨母跟陛下。只是,陛下根本无法原谅他,对他一直怀有恨意。
这本是他们的家务事,她不便插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陪伴着太上皇,把他当成尊长般尽一份孝心。
“你与老夫这么亲近,万一被烈儿看到,他可是会暴跳如雷的。”他一脸忧心忡忡。
“陛下真是这么不通情理之人吗?他既然命令奴婢侍候你,应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发怒吧!”她还是坚持扶着他的手臂散步。
没想到,话才说完没多久,她就见到赫连威烈满脸怒容地朝她走来,她心下一惊,不知道该放手还是继续扶着他。
赫连威烈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拖离太上皇好几步远。
“陛下?”她不解他为何如此粗暴地对待她。
“你给我离太上皇远一点!”他神情冰冷地命令,黑眸中的火焰燃烧得炽烈,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
当他见到两人和谐温馨的一起散步时,胸中的妒意再也隐藏不住。
原本,他有点后悔自己冲动地将她送给太上皇,想将她带回无极殿,但见她与太上皇相处得很愉快,对她的怜惜马上消失无踪。
凭什么他烦闷得几乎无法喘息,她却与太上皇愉快地聊天散步,教他气得头顶几乎冒烟了。
褚寒水无惧于他的怒气,理直气壮地反问:“是陛下将奴婢送给太上皇的,奴婢若离他远一点,该怎么侍候他?”
她真的搞不懂,他为何会变得如此蛮不讲理?在她的认知里,他的性子虽然暴躁易怒,却还不至于存心刁难的地步。
赫连威烈瞠大眼,眸中写满不可置信。
想不到,她现在有了太上皇当靠山,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无礼而不屑。
“照做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借口。”他神情严肃地冷哼一声。
对于他的命令,从未有人胆敢质疑,但褚寒水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她变了,不再是那个顺从温柔的她。如果这才是她的真性情,那么她的表现,已经挑起了他莫大的征服欲。
看她生气发火,似乎比看她唯唯诺诺地顺从他,还要来得有趣。
“陛下,恕寒水无法遵旨,这实在强人所难。”她坚持己见,不想再顺从他无理的要求。
若他不希望自己接近太上皇,当初就不该将她送给太上皇当礼物,而她虽然奉命取悦迷惑他,却还是保有自己的骨气。
“褚寒水,你不要激怒本王,否则,遭殃的可是太上皇。”他瞟了一眼闷不吭声的赫连天齐,意有所指地暗示。
“陛下,这件事跟太上皇无关,你要降罪的话,就处罚奴婢吧!”她急急地劝阻。
她这么着急地阻止他,无疑是一心为太上皇设想,这点让赫连威烈更加不满。
“只要你肯求饶,求本王宽恕你,本王就不再跟太上皇计较。”他的语气及神情皆冰冷而不带温度。
他存心刁难她,要她臣服在自己的威势之下。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肯为了太上皇,向他低头示弱。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不情愿的口吻。“奴婢知错,请陛下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一人做事一人担,她不能让自己的无礼态度连累到太上皇。
她的求饶,非但没有让赫连威烈平息怒火,胸口的妒意反而越来越高涨,怒涛像海浪一样几乎淹没他。
“很好,你愿意为了太上皇付出一切是吗?你这么袒护他,本王真的该对你另眼相看。”他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他僵直地转过身,迳自抛下了一道命令。
“褚寒水,你若是罔顾本王命令,坚持继续亲近太上皇的话,那就别怪本王无情。”话毕,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错愕且面面相觑的两人。
“寒水,是老夫连累了你。”太上皇语带歉意。
“太上皇,这不是您的错,奴婢不该直言顶撞陛下的。如果可以,奴婢会想办法,替你们两人化解误会。”她轻叹一口气。
刚才的她,情绪有点失去控制,才会惹怒赫连威烈,现在想来,她感到有点后悔。
赫连天齐垂下眼,以沉默代替回答。
他与儿子的误会若能解开,他也不会放逐到离尘殿,一住就是好几年。他现在担心的是,父子之间的嫌隙,拖累了褚寒水,害她也跟着遭殃,他的心里对她很过意不去。
过了几天,当赫连威烈又悄悄造访离尘殿,见到两人有如家人般地愉快用膳,他内心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褚寒水,敢情你是将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了。”他的口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她不但没有跟赫连天齐保持距离,反而跟他越来越亲近。这么温馨的景象,再次触怒了他,让他想起自己被宋晨烟背叛时那生不如死的感觉。
她不该一再地伤害他,而且还是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
他原本是想折磨两人,看两人痛苦,没想到,最痛苦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陛下,你的命令太不近情理,请你收回成命。”她直言劝谏,没有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本王身为君主,岂容如此反覆?况且,当天离尘殿的宫人们都听见了本王的话,却放纵你们抗旨,视为共犯!来人,把离尘殿里所有的宫人都押下去!”他扬声吼叫。
褚寒水往前踏出一步,双眼不畏不惧地直视他。“这一切都是寒水的意思,跟宫人们无关,陛下要罚就罚寒水一人。”
她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眼中的神情坚决而笃定,让他微微愣了一下。此时她的眼中带着怒意,双颊涨红,别有一番风情。
“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罚你。”他咬牙怒瞪着她。
“陛下,不论你想怎么处罚奴婢,奴婢都不会有怨言。”她用着认命的口吻回答,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倔强与傲气,连累到无辜的人。
赫连威烈瞠眸,不敢相信她如此舍己为人,先是他最痛恨的太上皇,再来是无足轻重的宫人。
她到底还有没有将他看在眼里?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而触怒他,值得吗?
他不懂,难道自己真的不如父皇?不如那些卑微的宫人?
怒火再次侵袭他的理智,只不过,他并没有当场发怒,因为,他得想出一个能够制住她的万全之策。
最后,他决定将褚寒水强行带走。
“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地位崇高,想怎么处罚奴婢,自然不会有人干涉。
但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奴,若您只是为了折磨我,这样强行将我带走,恐怕会落人口实,贻笑千秋。”她没有挣扎地摆脱侍卫的箝制,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锐利而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