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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有吗?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的忍耐力很好,只要没死,任何的痛苦,我都能忍下来。”忍受身心煎熬是身为杀手的第一要务,他可是学了十成十。

  孙梦瑕将身子放低,只剩肩部以上浮在水面,抬眼冷瞪他。“你可没解释那么多。是君子的话,请转身。”

  风行云盯着放在他身边的衣服,笑问:“君子是什么?”瞥见她贴身的抹胸,不免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痕。

  他这摆明是不打算走了,孙梦瑕也懒得再说话,眉头微蹙。

  “江湖儿女岂会有意名节?”

  “这是尊重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尊重的人,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啪啪!”他拍手鼓励。“说得真好,不愧是出身良好的名门之后,可是……梦瑕,泡在水里久了,你受得了吗?”末了,他故意走近试水温。“水还真冷呢!”

  孙梦瑕难得动气。“受不了也与你无关。”

  “生命与名节,孰轻孰重?你自己该能分辨。”

  她当然清楚风行云的话,可那是指生死交关时才不得不做的选择,如今她是因为他才被迫留在溪流里,并不危急存亡。

  风行云可以放行的,但他偏不,因此她也固执地绝不妥协。

  这是愚蠢的意气之争!

  孙梦瑕瞪着风行云,运动体内真气,让其流窜全身保持身体的温暖。

  “这样是能抵挡一阵子,可又能撑多久?”风行云摸摸自己的下巴,眉眼带笑的等待最后的胜利。

  他就不信孙梦瑕能撑过两个时辰,他就是要磨磨她固执的原则,逼她投降。

  蝉鸣唧唧,夏萤忽明忽暗,一个状似悠闲却没心思享受难得幽静的夜晚,一个却是得忍耐冰水沁骨的寒意。

  一人一边相互对视,他们有着共同的固执与毅力,现在就看谁会先投降了。

  结果一个半时辰过去,孙梦瑕在水里已经冷得脸色惨白,连唇也开始微颤,她仍旧坚持不肯上岸,她的呼吸愈来愈缓慢,眼皮也渐渐要合上了。

  风行云见这情形不对,赶忙拎起一件外衣挡住自己的视线。

  “够了,你会受不了的,快上来。”他是可以冲下去把人直接抓上来,但在清楚她是那么坚持自己的原则后便不敢再强逼她。“快点上来!”

  孙梦瑕深深提了口气,这才咬牙起身,缓缓走向风行云,当她想拿回自己的衣服时,风行云立刻用衣服将她包裹住抱在怀里。

  “你这傻子,跟我逞什么能,现在吃亏的人是谁?”

  孙梦瑕再也没体力反抗风行云的举动,反而更偎近他的怀里寻求温暖。

  “我就是不想、不想……输给你。”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愿再输给他。

  假如到了紧要关头要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男人面前她也不会怕,只是今天这场面,一半是风行云造成,另一半是她太大意,所以才不愿轻易认输。

  风行云失笑一声,他没想到孙梦瑕竟是为了这理由。

  “好,算我输给你了。”

  对她的毅力,他无话可说,半怜惜,半哂笑。

  谁叫自己舍不得伤了她。

  半个时辰后,孙梦瑕总算调息完毕。

  风行云升起一团火,火焰猛烈放肆,为夜晚带来暖意,他让她靠近火团边,自己则离得比较远。

  孙梦瑕抬起目光望着他的身影,内心一片疑惑,坦白说,她实在不太了解风行云的行为究竟有何目的。

  他对她时好时坏,真的令她捉摸不透。

  是天下楼里的人个性都太奇特,或是风行云本来就怪异?

  她会将他留在身边,最大的原因还是希望借由他来探得好友的下落,可看他绝口不提天下楼的事情,就难办了。

  “在想什么?”风行云的嗓音顺着轻风吹了过来。

  “我知道你不想谈你的事情,但我一直在找我好友的下落,她的家园就是毁于石霸之手,所以我猜想这次有可能是她请人去杀石霸的。她名叫程婉儿,你认识吗?”

  “我已不介入天下楼的事。”

  孙梦瑕表情有些失落。

  “倘若你能进得了天下楼,或许就能知道有没有这个人了。”

  “太原山路犹如迷宫,山上又时有迷雾,若不是熟悉,或是明白该走哪条路,想进入天下楼简直难如登天。”她试过三次都没成功。“不过还是有人成功了,要不那些想剿灭天下楼的人又怎会找到。”虽然没一个剿灭成功过。

  “你愿意带我上去吗?”

  他没那么好心。“反正石霸已死,你就别管别人的事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如今一个人不知流落何方,我不会放弃。”除了段羽外,婉儿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自然也想保护她。

  “还是先担心自己,你那种不必要的原则早晚会害了你自己。”风行云靠倒于树干,慵懒地提醒她。

  孙梦瑕听得出他在关心自己,遂而安静了,但没过多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问:“昨天晚上,你为何要救我?”

  风行云沉默片刻,回道:“若我说我不晓得,你信吗?”

  “我想或许是潜藏在你心中的正义在作祟。”

  风行云表情先是一愣,继而朗朗大笑,没有丝毫讽刺的意思,是纯粹地感到高兴。

  “哈哈……你的形容真是太妙了,与其那样说,倒不如说我是难得的大发慈悲吧。”

  正义?

  他这种人会有正义感,孙梦瑕真是太看得起他。他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恣意妄为得很,连天下楼的纪律也难管得动他。

  又被笑了!打认识风行云开始,她就经常被他嘲笑,次数一多倒也习惯,她只是诚实反映出自己的想法,他要笑就随他。“那我由衷希望你的慈悲能够持续下去。”

  收起笑意,风行云神情正经几分。“你仍希冀我不杀人?”

  “当然,就算你没有正义感,但依佛家的说法,杀人是要下地狱。”

  风行云双手枕在脑后,淡淡低吟了一句:“地狱……我早就身处在地狱里了。”再多杀几个人都没差别。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有些事情,你还是别太清楚比较好,太清楚……你只会觉得恐怖而已。”风行云若有所思仰望天际。

  她是不是不小心踏进风行云不愿示人的禁地了,他的声音听来带有淡淡的自责,是不是他以前曾杀过不该杀的人?

  “你是不是曾后悔过?”

  风行云偏过头来但笑不语,那抹笑包含太多孙梦瑕难以解读的情感。

  看来,她还是别问太多比较妥当。

  “夜深了,早点睡,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他靠回树干,闭目准备入睡。

  静夜之下,耳边的声音复杂规律,有虫鸣、有蝉唧,偶尔也有烈焰与木柴交织出的啪嚓声音,就在如此的寂静中,他难得有机会沉思。

  后悔杀人?

  杀人——以道德的观点来论,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懂,却不想回头,既然一步错,他不在乎继续错下去。反正他也习惯刀剑生活与那种追逐猎捕的快感,况且,不能挽回的事实造就他如此的命运,他不后悔,也乐于享受这样的生活。

  与其平庸一生,他宁愿灿烂一瞬。

  他只为自己而活。

  孙梦瑕,病了。

  那一夜的冰水入骨终究还是让三年未曾抱病的她难以下床。

  风行云找了间客栈安置她,更亲身在一旁照料,他的体贴让不懂江湖的百姓都认定他们是夫妻,客栈老板是个好人,还特意命厨子做一些适合病人的食物。

  孙梦瑕高烧不退,连睡好几日,清醒的时候其实也没多清醒,只是睁开眼睛,意识依旧模模糊糊。风行云见她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有着些许心疼,俨然将她当作小娃儿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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