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听到了?”当时他还庆幸向好友交代完后事之后,雨霏才刚巧回来。
“嗯,我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她倚入丈夫怀中撒娇说:“当时我就决定,自己一定要更坚强,再也不能让你为我操心,连受伤了都得担心我、求别人照顾我。所以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说什么要跟你一起死的傻话,和你共有的回忆会陪我一起到老,让我连你的分一起好好活著。”
从住院起,始终重重压在温允斌心口上的大石,在这一刻终于消失了。
“唉,你骂得没错,我真是个傻瓜!”
温允斌拥著妻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夫妻之间感情再好,也不一定能百分百了解对方的想法,他自认为设身处地为妻子著想的做法,还不如一开始便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清楚,就不会闹出这样彼此折磨的大笑话了。
唉,他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不是骂你,是夸你。”
莫雨霏望著丈夫懊恼的神情,忍不住顽皮地在他面颊上轻拍几下。
“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傻瓜?让我不爱你都难……”
“是啊,别人都当我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其实我很傻的,这个真相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记得好好保守这个国家级机密,否则你就当不成总统夫人了。”
温允斌心事一解,又恢复爱在老婆面前插科打诨的作风,马上拿自己逗她开心。
“什么夫人我都不稀罕,只要让我这辈子一直霸占“温允斌的夫人”这个位置就好。”
“那有什么问题。”他大手一揽,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一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专属贵宾席,其他女人别说想坐,连摸我都不准摸。”
“所以日后拜票你不跟女人握手?”
“呃……”他被问倒,两秒后,果决地伸出右手。“砍掉,我装义肢。”
“神经!”
莫雨霏被他逗笑了。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在意这一点,丈夫虽然不至于傻到砍手,却有可能成为全台第一个戴手套拜票的怪胎。
“那么,为了做个配得上你的总统夫人,我还是得出国读书吗?”这是她现在唯一举棋不定的事。
“这件事,由你自己决定。”温允斌恢复正经的态度。“说实话,我到现在还狠不下心去代办中心处理,一方面是因为我舍不得,另一方面是我还在思考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对你最好?”
“还有一点我要严正声明,我是跟你做夫妻,又不是分配同组做报告,学历能代表什么?它只是你万一想要外出求职的必需品之一,跟你优不优秀、够不够能耐做一个好妻子毫无关系,总统选举资格里保证没有规定总统夫人要读大学这一条。
“所以,不必想要为了我去读书,最近我也多买了几份保单,加上这间房子、共同帐户里的存款,以及我的一些零星投资,如果有个万一,应该也够你生活无虞,你只要考虑自己想不想继续读书就好。最重要的是,不准你再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话,我认为全世界只有你配得上我,就这样。”
听完,莫雨霏偏著头,一脸无聊至极的表情
“要不要去倒杯水给你喝啊?温立委。”
“莫雨霏——”
“我怀孕了。”
看著丈夫瞬间呆滞的模样,她笑靥如花。
“你了解的,我对读书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比起做学问,我更喜欢做个专职的家庭主妇。所以我决定了,书,留给我们的孩子去读,我呢,哪里都不去,继续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她淘气地捏捏他僵掉的嘴角。“毕竟我老公是要当总统的人,相夫这份工作可不简单!何况肚里的宝宝万一遗传到他老爸年轻时的顽劣脾气,教养起来不晓得有多辛苦,你说是吗?”
她说了半天,看丈夫还是一副怔愣模样,开始有些担心。
“允斌,你怎么了?”瞧他呆呆地伸出三根指头,她猜测地点头说:“嗯,虽然看起来肚子只有一点点,不过孩子的确已经满三个月了。”
“不是,我是说我们今晚做了三次!”
回过神,温允斌立刻小心地扶她躺好,紧张地从头到脚打量她好几遍,像在确认自己的宝贝有没有哪里受损一样。
“我有没有弄伤你和孩子?”看不出来,他干脆用问的。“我刚刚动作是不是很粗鲁?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行,我看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做检查比较保险。”
“我很好,你别穷紧张。”
虽然他又惊又喜、紧张兮兮的模样,看来有趣又窝心,不过莫雨霏不想因为那么羞人的理由让他送医检查。
“我累了,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拉著丈夫躺下,打了个呵欠便窝进他胸怀。
“再确认一次,你真的没打算先跟我分居,再谈离婚?”她明知故问,先把话题扯开再说。
“离什么婚?到世界末日都不可能!”温允斌无比温柔地搂著她。“不准再胡思乱想,想睡就乖乖睡,在你睡醒之前,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明天一早我再陪你去做产检。”
“还是要去医院啊?”
“不想去?那我明天哪里也不去,二十四小时贴身跟著你。”
“一天也还好。”
“我干脆辞职,在你平安生产之前,每天都盯牢你。”
“……还是去医院好了。”
第9章(1)
孕期进入第六个月不久,莫雨霏在产检时发现自己罹患妊娠毒血症。
孕期不到三十四周,无法考虑剖腹生产,温允斌立刻安排妻子转院,接受分娩前的长期卧床治疗。
不安心让其他人照顾,温允斌虽然没辞去立委职务,却也立即向立院告假,坚持在妻子生产前陪她住进医院,每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
“不错,血压控制得很好,尿蛋白OK,水肿的情况也算轻微——”
念著检查报告的元康医院妇产科主任符以琳突然一顿,眼光从熟睡中的孕妇脸上移到站得僵直的家属身上。
“拜托!我不是在念大学榜单,你的表情连我看了都跟著紧张。放轻松一点,你也不想影响雨霏的心情吧?来,试著笑一下。”
一听说会影响妻子,温允斌立刻努力让自己僵硬的唇角上扬,却成了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古怪表情。
他实在笑不出来。
这种病严重起来可以要命,而且还是一尸两命,除了中止妊娠没有其他解除风险的办法,他只差没跪下来求雨霏把孩子拿掉,但她说什么也不肯,坚持要生下孩子。
从此,他没有一夜睡得好,因为听说严重罹患妊娠毒血症的孕妇,有人一睡之后再也没醒来过。
所以他每晚总是睡睡醒醒,一而再地注意妻子的鼻息,每次见她醒来,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当她再度睡去,便开始如坐针毡。
这样的他,哪里笑得出来。
“算了,你笑起来更吓人。”
符以琳摇摇头,越看越头大。
因为表妹夫周御丞的关系,她和温允斌、莫雨霏夫妻也算有数面之缘,又从表妹吕可杏那里听说过这两人错综复杂的过往,和相较于一般夫妻更密不可分,视彼此为世上唯一的深情。
原本以为表妹描述得太夸张,这回她亲眼所见才不得不信,明明怀孕的是老婆,被病痛折磨的也是大肚子的孕妇,做老公的温允斌却更像病患,住进院里不到三个礼拜就瘦了一圈,黑眼圈更是深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