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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君子一言——”冉缨模仿着他的表情,装模作样道。

  “驷马难追。”他的话算是承认了这场赌局。

  她开心的低呼,他则暗暗松了口气。

  这下不是他不离开,是不能违背两人的约定,所以今日无法离开。

  于是,孟少陵找到可以留下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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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一轮银盘挂枝头。

  难得的隆冬月。

  古筝的弦声传送千里,为这冬月添了几分哀愁之美。

  月夜下,老旧的木板檐廊,和积了一层直到稍早才停止的厚厚白雪相衬着,别有一番风味。

  此刻抚琴的,正是输了打赌的孟少陵。

  听者除了冉缨之外,谷越和碧茵也因为有口福和耳福,遂跟来。

  “哈……好酒!”红艳的鹅蛋脸上满上欣喜满足的神情,冉缨伸出粉舌舔掉嘴角的酒滴,一边赞叹。

  虽然很冷,但烈酒很快温暖了身子。

  尤其她是特地泡过热水澡才来听的,现在身子还暖暖的呢!

  “孟大哥这曲弹得真好。”替冉缨将杯子注入热酒,碧茵一边称赞。

  孟少陵扬起浅笑,点头致意,修长的手指没有片刻离开琴弦。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听过别人唤他的名了,在这里他是“孟大哥”、“孟掌柜”,而不是“孟少陵”。

  这令他感到放松。

  “这音律就仿佛……阿缨小姐今日做的那道‘梅酒甜虾’,结实弹齿,甜而不腻,酒香四溢,虽未至醉人程度,却已令人心旷神怡。”谷越将含在口中舍不得咽下的醇酒给吞下,口里称赞着孟少陵的琴音。

  “不愧为故里的二厨。”孟少陵则对他说出的一连串形容词感到不可思议。

  “哈!好说好说!”谷越开心得不得了。

  所谓的“二厨”,就是在津叔和森叔之下,有名无实的一个美称罢了。

  “瞧!谷越这么说,都不知道是在夸阿缨小姐的好手艺,还是孟大哥的好琴艺了。”碧茵嘲笑道。

  谷越立刻回嘴,“两个都称赞不行吗?总比你什么好话都说不出来强多了。”

  冉缨只顾喝酒,抿着微笑听他们俩斗嘴。

  皓雪配上银月,好酒搭上美妙的琴音,身旁围绕着重要的人,这样的良宵对她而言无价。

  “真是个美丽的小年夜啊!”冉缨有所感叹,语气是轻快愉悦的。

  孟少陵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迎风的发香和醇酒香混合成她独特的味道,微微上翘的嘴角,银月照耀下她羞怯似醉,那模样看来竟有着诱人的媚态。

  是他的错觉?

  她可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冉缨啊!

  这是他第一次被那女人以外的女人给吸引。

  迷惘在他眼中弥漫着,却始终没有移开胶着在她红润侧脸的视线。

  心思纤细的碧茵注意到孟少陵的目光,然后再看向若无所觉的冉缨,一双大眼滴溜溜的转了圈,嘴角悄悄抿起一抹窃笑。

  “哼!净会耍嘴皮。”碧茵站起身,“阿缨小姐,孟大哥,天晚了,碧茵先回房,夜安。”

  嗯,他们不能再留下来碍眼了。

  “欸!等等我!阿缨小姐,孟大哥,夜安!”谷越跟着起身快步追在碧茵身后。

  坐在檐廊上,着迷于月色琴音,冉缨嘴角泛着动人的笑,朝离开的两人颔首,心神仍专注于眼前令她备感美好的事物。

  蓦地,琴音骤歇。

  冉缨犹如大梦初醒,一脸不知身在何方的困惑神情望着孟少陵。

  “不弹了?”

  “夜深了。”孟少陵脸上挂着柔和似水的笑,说出的话却是拒绝。

  他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不是指留下来为她抚琴,而是故里。

  他渐渐地……无法将视线由她身上移开,渐渐在意起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心境转变,令他感到害怕,不自觉退缩。

  “嗯……夜还长啊……”往常她不会这么早睡,所以才觉得时间还早。

  虽然她知道该让明日一早得上工的孟少陵早点歇下,却又渴望再听他抚上一曲。

  白皙的手指放进红润的唇间,这是冉缨犹豫不决或是感到可惜,还有不知所措时候的习惯动作。

  他早已识得,如今却感到心湖一阵骚动。

  “明日再弹给你听。”孟少陵已经开始收拾起琴具。

  要走了,该走了,等等送她回房后就走,立刻走……他脑子里盘旋着这样的想法,嘴上却冷静地说出谎言。

  这几乎是他戴上伪善面具时的习惯,不会有罪恶感。

  “嗯……可是……”冉缨跟在他身后,仍是含着指尖,眉蹙春山,水汪汪的大眼很是迷惘。

  “怎么?”将她亲手制成的古筝挂上墙,孟少陵回过头问,脸上是温文平静的浅笑。

  冉缨悄悄地皱起眉。

  她一向认为从一个人的琴音能听出许多事情来,而她就从孟少陵的琴音里听出一件事。

  冉缨含着指头,虽然还是蹙着眉心,但这次语气坚定的开口——

  “你很伤心,不是吗?”

  孟少陵像是被定住了般,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他的心,因为她的话,瞬间崩塌了。

  直率的清澈双眸直直地看进他的灵魂,没有掩饰,没有畏惧,澄澈得令他想逃避。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很高兴听。”但是她反而用暖暖的小手捧着他的脸,不准他逃。

  他的神情总像在逃避着什么,她一直看在眼底。

  她习惯观察别人,从细小地方开始,到一言一行,以及对方的思考模式。她由纯然第三者的清澈目光观察着他,看他常常不自觉的叹息,或是因为一阵风而伤神黯了眼睛。

  胭脂。

  她想是因为那个名叫胭脂的女人。

  他应该不晓得在他倒在故里门口的那一夜,她在看顾他时,已经从他的梦呓中得知了令他心慌意乱的祸首,清楚他不时闭口不言的沉默是为了什么。

  她是单纯,可并不傻。

  所以她不在意他总在自己面前失控暴怒的模样。

  人的悲伤总要有地方可以发泄,如果她能成为他发泄的出口,她会很高兴的。

  真的……

  黑眸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他发现自已几乎无法抗拒她。

  比水还柔软的纤细人儿,口吻却比钢铁还要强硬。

  她正用自己的方法来关心他。

  但……不行!

  他轻轻地拨开她的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骇人的黑暗。

  已经没有再多的力气去掩饰自己崩坏的一面的他,只想快点逃离眼前的一切。

  “太阿……”她的语气透露出浓浓的关心。

  “我没事!”像是被烫着,他焦急的截断她的话,转过身就想离开。

  继续留下来,他一定会失控的!

  冉缨没有追上去,却用暖嗓追了出来——

  “自古以来,太阿所以伤人,端看手执太阿之人怎么使用它,如果是在仁者手中,它可能仅是一件挂饰;武夫手中自然就是伤人利器。”

  长腿渐渐停下脚步,孟少陵不能自己地缓缓回过头。

  她想说什么?

  第8章(2)

  “但无论在什么样的人手中,被如何使用,皆不是出自太阿的本意。”柔情似水的眸子笔直地望着他,带着他不懂的温暖,牢牢掳获住他的心。

  孟少陵深深地凝视着她,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烙印在心版上。

  “所以我在想你之所以如此愤怒,可能也是有着身不由已的原因……”这就是她为何替他取了“太阿”这个名字的原因。

  略带叹息的话语方落,他倏地抱住了她。

  为何她懂?

  为何他只字未提,她却能说中他的心?

  为何她的话令他如此失控,只想崩溃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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