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呢?”
他的十指指尖在她发丝深处持续兜圈子,摩挲得她心思涣散。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只是自己不想承认,不放心对他有太多的信任。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虚弱地喃喃,只剩口头还能逞强,芳心已然摇摇晃晃。
他凝眸在自己捧抚的娇颜上,又出现了令人捉摸不定的深邃神情,沉默许久。
这份宁静,非但沉淀不了什么、冷却不了什么,反而更加紧迫、躁动,一触即发。她不自觉地缩起了双肩,似要防卫,却并没有出现任何攻击。她满心焦虑地反复祈求:不要说!不要说!她宁可一切都保持模糊状态,可是她又很想听……
“小柔,我们真是太像了。”
他深深喟叹,宛若透视到她心里的呐喊,与他心里的什么遥遥共鸣。
她不懂他的意思,灵动大眼急急追逼着下文:说啊。
“话还是别说破的好。”他轻叹。
第4章(2)
她的心顿时失重,疾速坠落,却又忽然被轻轻抛上极高极高远的白云巅峰,一片辽阔灿烂,明朗到忍不住抽息惊叹。因为,他吻上了她。
他似乎不只吻上了小巧却丰厚的双唇,同时也吻上她灵魂里的某个关键。刹那间,无形的门开了。
绅士风度,只存在刚刚亲吻的那一瞬间,而后是彻底的沦陷。他像是愕然小尝到了意外的美味,随即大口吞噬起来,有如饿坏了的狮子,巴在猎物之上尽情摆头咬扯,畅快享用。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该拒绝还是该怎样,就已眼冒金星地深陷懒骨头里,不得喘息。这样赤裸的融合感,完全在她经验之外。
这叫作吻?
她错愕的同时,被急急卷入更巨大的另一个漩涡。他他他的舌头……
这是她从未涉足的世界,第一次感受到唇中的敏锐度,竟会强烈到直颤心灵。他的沉重吐息,他的阳刚气味,他的体温,他的肤触,他在她唇中深入的吮噬纠缠,他的钳制,他语焉不详的呢哝,他的邀请,他的诱导,他的期待……全都近距离地,在一个吻中交锋,让她整个人轰然晕头转向。
她无法退到一个客观的位置,审慎评估。他自她身后俯伏深吻,一只大掌就钳在她整个下颚上,掌控了她的行动,只能全然迎向他的狂放侵袭,没有其它余地。
猝不及防地,她在他唇中惊叫。他咬她!
他邪气地在娇嫩的口里咬起她的下唇,吮扯着玩,弄痛了她,才百般疼惜地来回舔抚,仿佛不舍,却又随即咬回去,再度折磨。像上了瘾,爱不释手。
直到一声娇嗔,泄漏了她的耽溺,情势霎时翻转。
她喜欢他的吻,喜欢这样反复琢磨的游戏,就开始复制他的行动,唇舌激切地彼此吸引、纠结、挑弄,两人都没有闲情顾及呼吸,濒临窒息。
她学得快,甚至太快,沉沦得更快。小手反抓在他钳制的手臂上,不准他离开或放松。他只能顺势玩弄起她颈边的细嫩肌肤,贪婪抚揉,撩拨她易感的神经,整个人坐立难安地扭动起来。
还有呢?还有呢?
她不甘不愿地让他离了她的唇,他却很快地回来了,覆上她的饥渴没多久,小尝两口,又缓缓离开,但舌头仍舔揉在她唇上,惹得她烦躁不已。引颈期盼,他再次带她回到目眩神迷的奇幻世界。
他为难一笑。他不是在玩欲迎还拒的游戏;他早该收手,只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又回到她的柔嫩甜美中——
“妈,有事吗?”
妈?恍神中的娇憨双眼,豁然大亮,弹身笔直坐起,就看见敞开的房门口伫立的尴尬身影:高妈妈正端着一盘点心及饮料,不知如何是好。
她之前在高妈妈面前与戈宁大演春宫戏,纯属恶搞,被看到也无所谓。可是这个……不一样,不可以被看到。
赫柔简直无地自容,超想钻地洞。
“大家……”咳,高妈妈勉强笑一个。“大家决定等爸爸回来后,再一起开饭,可能会到晚上七点多。你们如果饿了,我有烤一些点心。”
“太好了。”戈宁欣然上前接过餐盘,顺手塞了整片饼干入口,吟哦品味。“有加肉桂,我喜欢。喔,妈,有件事跟你谈一下。”
他嚼了嚼,神情凝重地和母亲暗暗私语,听不太清楚他是在打什么小报告,只见高妈妈有些诧异地仰望戈宁,远眺赫柔,视线来来回回,气氛诡异。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小柔要求的。”他一副没辙样,甚至有几分失落。
高妈妈喜出望外,却按着胸口,压下情绪,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好好好,我去跟你嫂说,重新做个安排。”
兴奋临去之际,她忍不住再回望呆坐在房里的赫柔一眼,堆了满脸笑意,像是心照不宣地结为同一阵线的盟友。
赫柔也还以傻笑,不明所以地目送妈妈离开。这是在干嘛?
“恭喜,你的策略奏效了。”戈宁朝她展着餐盘,优雅服务,同时不忘再塞一片热呼饼干入口。
“什么策略?”
“跟我分房住啊。”
她哪有耍什么策略?分房住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没想到我妈还真的吃这套。”他坐回计算机前,继续方才的作业。“看来你对我妈的了解,比我还透彻。”
“不然咧?”她假作俏皮,暗暗刺探。“她之前对你带女客回家住同一间房,是什么反应?”
“没反应。”他快手输入,眼不离屏幕。“所以她刚刚的开心才让我感到奇怪。”
原来妈之前对他与女客同房而住的毫无意见,只是在顺着大家的意、沉默容忍而已,不代表她心底就赞同这种事。赫柔突来的这怪招,竟又恰巧打中妈妈的心坎。是瞎猫碰见死老鼠呢,还是……
屏幕上逐行铺排成形的文章旁,悄悄开了另一个窗口,不动声色地同步作业。
“小柔?”怎么没声音了?
她浑浑噩噩地,在懒骨头内试图回神。“啊?喔……我想……”
戈宁带过其它女客回过这个家,而且是同房而住的关系。他对她,原本也是抱持这样的心态:她跟那些女人,同样等级。但这与她何干?她在意个什么劲?为什么这么在意?为什么?
电光石火之际,她明白了,登时头晕目眩。
她不晓得这项领悟会带给她冲击,但她不能露这个马脚!绝对不行!
“我想吃点东西……”
“饼干在这儿。”他以视线指示,同时扫掠她一眼,观测她在他秘密作业下的动静。
“可是我想吃咸的。”不想拿点心填肚子。“我下楼叫人先弄个什么给我吃。”
“好啊,反正你应付那些三姑六婆,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别捣蛋。”
“不会。”她心不在焉地起身。“我血糖一旦下降,就没那个心情了。”
“你身体有状况吗?”
“只是不耐饿而已。”
离去前,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回首遥望。计算机后的他,双瞳一片疏离的警戒,太过锐利的悠闲。她原本的小小期待,陡然落寞。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带我来你家吗?”
屏幕一旁的窗口,传来他伙伴查到的赫柔资料,他却没在看,专心注目着怯怯无防备的小人儿,远远杵着,好像隔着一段距离,她才敢问出心中的纠葛。
“三个理由。”他直言不讳。“第一,这段私人时间本来就是我的家庭日,而你的问题属于我个人的私事,不能用上班的时间来处理,就只能在家庭日处理。第二,我有时会对这项业余活动太过投入,无法自拔,所以干脆用家庭来牵制我自己。否则我现在可能会是押着你飞往墨尔本,非善意地拜访你经纪人的住处,要她招出那批货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