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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你们四人身为铁家军还擅离职守,目无纪律,还不快退下!」铁木鹰瞪着那几个人蜡白的脸孔,大喝一声。

  金福来望着这四人的赤目及僵直身躯,她身子哆嗦地往铁木鹰挨近。

  「他们中了血殭术,现在六亲不认,只能算是活尸……」

  她声音未落,四名大汉便拼命地攻向铁木鹰,手里的双刀、长剑、利矛纷然如雨下。

  铁木鹰闪过他们的攻击,金福来则像是他的影子,密不可分地随之移动。

  四名铁家军绕成一个圆,将铁木鹰团团围住。

  铁木鹰不愿伤亡自己人,以高超武艺游刃其间,但四名铁家军步步进逼,每一招都要直取人命。

  金福来见铁木鹰好几回都险些中了招,她趁他不注意时,拾起地上芒草,变成一把利剑。

  「他们已经不是你认得的铁家军了!他们早就不认得你了!」金福来大叫着,长剑一挥,砍向一名大汉的手臂。

  大汉手臂鲜血直流,却像是毫无痛觉般地继续激攻向前。

  金福来只好举起长剑乱挥一通,但见──

  四名大汉全都不闪不躲,拖着血泞的腿、撑着残断的手臂,还是执意要朝着铁木鹰直扑而去。

  「撤下武器,可免一死。」铁木鹰见状,心痛欲裂,不愿再动手。

  四名大汉拖着身躯匍伏向前,铁木鹰于是知道这四人会战到至死方休。

  他牙关一咬,长剑簌簌地刺向四人胸口,给了他们一个解脱。

  四人倒在地上,铁木鹰单膝落地,看着四名死不暝目的弟兄,他紧握着剑,强健身躯不停颤抖着。

  「啊!」铁木鹰爆出一声惊天动地大喊,斗大泪水夺眶而出。「他们家中都还有父有母,要我如何面对他们亲眷!」

  他大掌蓦挥向脸庞,没法子原谅自己。

  金福来从他身后抱住他,听着他沉痛的悲鸣,泪水也随之流出眼眶。

  「他们中了血殭术,精气早被吸尽,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一日一夜后也会死去。」

  「但我怎么可能不难受!」铁木鹰捶着胸口,恨不得能将疼痛的心给挖出来。

  金福来束手无策,只能愣愣地看着他悲怆姿态。

  人若相处久了,见到对方死了就会这么难受吗?金福来紧揪着他衣袖,却发现他手臂上被士兵鲜血溅到之处,已经开始腐烂。

  「你受伤了!」金福来瞪着那个伤口,牙齿开始打颤,这样毒辣的血殭术,她只见一人使过。

  「我没事。」铁木鹰推开她,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弟兄们,对于身上伤口火灼的疼,全都不以为意。

  金福来见他伤口冒出脓血,想起这些伤口轻则要几个月才能愈合,重则会要人命。急忙回神,悄悄地将手心覆在他的伤口,施出功力为他疗伤。

  她每覆一处,他的伤口便愈合一道。

  铁木鹰正沈浸于悲伤之间,完全不知情她做了什么。

  而专注在他伤势上的她,也浑然不觉自己又在消耗肚腹间修行灵珠的能量,直到她头晕目眩地倒坐在地上,她才惊觉到她的修行也许又少了数十年。

  她喘着气,皱着眉想起金旺来交代过,她呆头呆脑,应该只管修行,闲杂人等事千万别多管。

  可是,铁木鹰受伤了,她的心会痛。她想守护着他,就像他守护她一般,所以,她治疗他是应该的。

  金福来说服自己后,她坐在地上喘气,看他徒手挖了几个穴,埋葬四名铁家军。

  「妳说这是血殭术,妳可知道有哪些人会施这种邪术?」铁木鹰嗄声问道,双臂仍因过度用力而颤抖。

  他不信咒术,认为这些铁家军是被施以神智昏乱的毒药,使他们变成活死人,但他愿意多听些其他意见,也许能找出陷阱。

  「血咒的最高阶,就是这种血殭术。妖者施行血殭术之后,会因为吸取过多血气,身上会有腥臭之气,就像今晚一样……」

  「妳为何也懂这些巫术?」铁木鹰瞪着她苍白小脸,他浓眉一皱,这时才突然惊觉到──

  「我的伤口怎么不见了?妳是怎么疗伤的?莫非妳也施行了巫术!」

  他的指尖陷入她的肩膀里,脸色青白地瞪着她,不希望她和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扯上关系。

  「我这不是巫术,我是以我的功力来替你疗伤。」她睁着一对黑白分明大眼,老实地说道。

  铁木鹰听过练武之人能将体内功力化为无形之气,不过今日却是头一回见识到。

  「妳替我治疗,功力可会耗损……」他捧起她的脸庞,难受地发觉指下的肌肤冷得让他蓦地打了个哆嗦。

  「好像会吧。」她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整个人都偎到他身边。「我肚子好饿,一点力气没有。」

  「妳不该为我浪费妳的功力。」铁木鹰打横抱起她,快步走回蒙古包里。

  「你受伤,我心里痛,不治好你,我也不舒服啊。」她说。

  铁木鹰胸口一窒,将她搂得更紧。戎马生涯十多年,以为只有铁家军弟兄能为他抛头颅洒热血,谁知道这小家伙竟也待他如此不求回报,要他如何不把这个小家伙疼入心里?

  「是我的错,对铁家军下血咒之人,摆明是冲着我来的!我明日便直接与另一队铁家军会合,以防他们再次中了埋伏。」铁木鹰凛着脸庞说道,已经决定要与对方正面交锋。

  金福来咬着唇,总觉得离开铁城后,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等我体力恢复之后,我便去砍桃木。桃木是神荼、郁垒神人兄弟所用来制妖除邪的神木,你随身带着。施行血咒及被血咒控制的人,最怕桃木。」像她就不怕。

  「妳如何知道用桃木可以制妖?」铁木鹰见她稚嫩小脸,好奇地问道。

  「我修行很久,这种小把戏骗不了我,只今晚遇上的那股邪气比我更强。」金福来脑中浮现那个妖影,眉头锁得更紧了。

  铁木鹰见她如此恐惧,于是故意说道:「妳这张脸瞧来也没几岁,怎敢大言不惭地说修行了很久。」

  金福来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挤出一个傻笑,只是她现在不甚有力气,笑了几下,便气喘吁嘘嘘了起来。

  「我带妳找大夫。」他浓眉担心地拧成两座小山,马上转身走向马匹。

  「我吃点东西补补元气,便没事了。」她说。

  「我不放心。」

  「放心放心嘛,我要吃要睡,吃饱睡饱便没事了。」她搂着他的颈子,软软地说道。

  铁木鹰望着她乞求的眼,哪还舍得距离她?脚步一转,再次转身走回蒙古包。

  一进蒙古包,铁木鹰先将金福来置于地毯上,燃起灯烛后,便赶紧将一篮包子拿到她手边。

  金福来抓着冷包子,可怜兮兮地躺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

  她现在知道三百年功力变成一百多年,还要勉强维持人形的后果,就是会变得虚弱。一想到她之后每日都要马不停蹄地吃东西维持元气,她就觉得疲累。

  或者,她该回灵山修行的,灵山修行一月,胜过人间一年功力。

  可是……

  金福来扬眉瞥向铁木鹰,胸窝里顿时七上八下了起来。她不想离开他,想陪在他身边让他笑,想与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铁木鹰望着她,但觉得今夜烛火下的她黑眸幽幽闪着光,不知道有多让人怜爱。

  「我还是觉得冷。」她扁着唇,朝他伸出手。

  铁木鹰先取过她那件雪狐大氅为她披上,再将她冰冷手掌放入他的衣襟里。

  「何必待我如此好?辛苦修行的功力却因为替我疗伤而毁于一旦,值得吗?」他额头轻触着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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