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了能力,他仍不敌岁月的侵蚀,衰老的身体与彻底腐败的心灵再也引不起恶魔的兴趣,所以他只能靠自己发现的禁术,才能勉强活着。
其实他几近油尽灯枯,实在不该再消耗仅剩的倒数日子,可是他不能不跟命运之神赌最后一把,因为他真的时日不多,纵使他并无预知能力,也能感受死神逼近的脚步。
他不想死,他要千秋万岁,老朽的躯壳是他极欲摆脱的束缚,只要找到那女孩,他的野心就能一直延续下去,无人能阻挡。
「父亲,你太辛苦了,何不躺下来休息一下。」当黑袍人悉数离开,纱帷扬飞的石柱后,走出一位脸色灰白的中年男子。
「想休息还怕没时间吗?若是未将人带回,我还是得躺下。」四四方方的棺木太冰冷了,他不愿躺进去。
「疾光他们不会令你失望的,你是全族人的支柱。」
老人低哼一声,将一名少女拉上榻,动手除去她一身清凉薄纱。「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你才能从我的魔掌中解脱吧。」
「父亲是众望所归,我不敢有半分轻慢。」男子低首垂目,发鬓微灰。
「最好是心口如一,不要背着我搞花样,我不在乎少个儿子。」想扯后腿还得看他有没有本事。
等他查出是谁向修女通风报信,让那娃儿闻讯而逃,不管那人是不是他的血亲,他定不轻饶!
现在的奔狼族人共有三千余人,其中五分之一是他的子女或孙子女,他玩弄少女的身体时,同时也留下邪恶的种,以致儿孙无数。但是因血缘过于亲近,生出畸型儿或死胎的比例逐年增高,婴儿的夭折率远超过年年死亡的大人,因此他们更致力于生育。
不过人口成长并不快,十年前三千人,十年后也只多出两百余人,其中还有多病、智能不足的孩子,让年轻一代的父母颇为忧心。
「父亲多虑了,请用你的午膳。」男子的背打弯,送上一碗盖住的汤汁。
「新鲜的?」老人问。
男子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绷带,犹可见血丝沁出。「是的。」
「嗯!很好。」他掀开碗盖,以鼻嗅了下,满意地一口饮尽。
碗底残留的鲜红,赫然是人血。
这等残忍至极的行径何人做得出来?
不用怀疑,答案就在眼前。
为了追求长寿,老人无所不用其极,他吸食少女会阴流出的生命之泉,以壮年的血滋补养生,除了少许的水果和水以外,不再进食其它食物,以血为主食。所以奔狼族的寿命都不长,因为他们必须长期供应他鲜血,扣除老人、小孩和生病的人,以及外出为他谋利的子弟,其它人都得轮流割腕放血,养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
「对了,把你母亲住过的房间整理一下,不久之后会有人入住。」血一入肚,他顿感精气十足,足以应付一场性爱。
不顾儿子在场,老人翻身覆上娇躯可人的十六岁少女,以颓败身躯掠夺她的身体。
他习惯夺取,从未想过对与错,权力在手让他遗忘了身为人的根本,众人的盲目更加深他的不可一世。
人们太习以为常将他的亲近当成无上荣耀,纵使他尚未开口,家有少女初长成的父母都会迫不及待地将稚女送到他面前,供他淫辱取乐,以换取他赐下的祝福。
「娅儿?」中年男子的肩膀微颤了一下,墨黑的眼底透出一丝沉痛的哀伤。
「娅儿……呵……呵……我都快忘了她的名字,很讨人喜欢的小女孩。」他记得嘴很甜,唇红齿白,一双大眼水汪汪。
「你要她住进母亲的房间?」男子眸中似闪过什么,快得无从捕捉。
「怎么,你有意见?」老人笑着,眼神冷得无半点温度。
「她是你的……孙女……」他语气艰涩地说出不堪的事实。
「那又如何?你认为她不能拥有『圣女』的殊荣吗?」
「不是的,父亲,但……」同样的悲剧,他不会让它再上演一遍。
「不要再说了,你只要服从我的命令,不可有自己的声音,我留下你不是让你挡我的路。」他还有其它用处,他迟早会知道的。
男子的手悄悄握紧。「是,我不会再多言。」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省得碍眼。
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会不清楚吗?当初让他活着是为了有朝一日派上用场,否则他何必用尽苦心,硬是将他从鬼门关带回。
一个背叛者早该血祭,要不是看在他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儿份上,哪能在庙堂上担任受人景仰的司祭,辅佐他治理族人。
老人显得更老了,垂落的眼皮盖住只剩下一条线的眼,因施法过度而透支仅剩不多的生命,原先略显丰润的手背竟出现枯瘦现象。
「是的,我先离开,父亲请安歇。」中年男子步伐稳定地走向石柱后,失血过多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不见踉跄,垂目而视的眼中有着不求己存的坚决。
老人在他走后不久,也挥手驱赶侍枕的曼丽女子,他留心四周无人窥伺后,随即将握在手心的黑色石头拿开,对着光射下的位置低喃。
「贞玉,没想到妳死后还能留下好东西给我吧?妳说我会不得好死,无处埋骨,可妳的预言实现不了,我不仅活得好好的,还位高权重,掌控无数人的生杀大权,我应该感谢妳……」
他张狂的大笑,得意不已。他破除了妻子的预言,多活了数十年,难怪他要咧开嘴,嘲笑为找回他良知而悬梁自尽的妻子。
但是他一笑,同样引发他体内的凝窒气血,他咳了几声,一大口腥血也由喉间涌出。
和魔鬼做交易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老人耳边似乎传来妻子伤心的劝告。「哼!只要让我长生不死,永保年轻,就算把灵魂卖给恶魔又怎样?我要的一切全在我手中!」他再度仰头狂笑,喷出的黑血溅染石头表面。他没注意到手上的黑石忽然转个弯,成倒三角形,石身浮出一张头上长角的狞笑面孔,以及妻子带泪的憔悴容颜。
「疾光,你一定要带回那个女孩,我要她身上隐藏的所以力量,她所有的能力将转化为我的,我会成为世上最强大的男人……」
老人嘴角阴恻侧地扬高,整个人笼罩在一团森然黑雾中。
「米儿,妳的手怎么了?」
迅速将手藏于身后,冬妮娅一副没事的模样,不想别人为她操心。
自从春天从冰岛回来以后,侦探社的气氛就有些微改变,笑声变少了,社员间的互动似乎也不再那么明显,先前闹烘烘的取笑打闹也不复见。
表面上看来安静许多,但私底下流动着一股不太好的气流,人人脸上多了严肃,似在提防什么,叫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但是她看得出来,他们不想跟她走得太近,以避免导致某人无原由的敌视,继而发生重要物品平白消失或毁损,甚至是搞砸了任务之类的衰事。
冬妮娅并不生气,反而还很感激,因为明白他们是用另一种方式保护她。如果她孤立无援,没人肯当她的朋友,那个人心中的怨气或许就不会那么深,自然也会减少公报私仇的次数。
「藏什么藏,别以为我没看见,妳隐忍着只会让那人更嚣张!」她怎么会这么善良,认为息事宁人就不会有事,换成是她早去告状了。
第5章(2)
神经大条的金子挽手一洒,几滴鸟屎色的药水滴落她伤口,刀片划过的血口立即收口、愈合,淡化成原来肤色,像不曾受过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