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他、他笑望她,但压在她嘴边的汤匙从没有放弃过,两分钟后,她打开嘴巴,生炒花枝顺利滑进她唇舌里。
拦腰,他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膝上,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喂食,这个喂一口、那个喂一口,她吃不完的,他通通吞下肚子。
第一次,她发现他食量惊人,他没变成胖子还真是祖先保佑。
“不要这样看我,你不知道用脑过度的人,热量消耗得多?”厉平笑得很温柔,温柔道可以将人融化。
“所以用体力的人热量消耗的少?”他没讽刺她,她先讽刺自己不用脑。
“你真是个难以讨好的女生。”说着,不由分说,他揉乱了她的头发。
侑萱挥开他的手,两秒钟,他的手再度攻顶,再度在上面制造鸟窝,她又挥开,一样,不多不少的两秒,他的手又飘了上来。
一次、两次、三次……试过三次之后,她不再做徒劳无功的反抗。
他就是这样子,用坚定的温柔一点一点攻占她的骄傲,在她尚未发觉前,他已牢牢霸占她的心情。
第2章(2)
这年,连连跳级,二十五岁的厉平正式成为医院里的主治医生,也许是家学渊源,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繁重的医院工作没有难道他,相反的,他如鱼得水,还有许多时间陪侑亭、逗侑萱。
厉平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静静看着侑萱在自虐。
温柔的眼睛横了好几次,他想冲进去修理人,想把她抓起来。狠狠揍一顿,但他没忘记静雰阿姨说过,舞蹈人的世界不可以随意被侵犯、中断,所以,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继续让自己温柔的眼睛发横。
在第三十或四十次旋转之后,侑萱体力不支、砰地,摔倒在木头地板上,厉平再也顾不得什么舞不舞蹈人的世界,冲进屋倒是,一把将她抱起来。
他将她抱回她的房间,上楼下楼,跑的速度像奥运选手,他拿来医药箱和冰敷带,替侑萱处理膝盖上的伤口,他的手很忙,嘴巴更忙。
“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这种练习法会让人休克致死?心脏弱一点的人像你这种操法,早就到地狱领号码牌等着喝孟婆汤,说啊,有什么比赛比自己的命重要……那么喜欢奖杯吗?我做一百个送给你……”他越念越起劲,失去了平日的温柔习性。
侑萱静看他的脸,他不算帅,至少和满街跑的花美男有差距,但他有双深邃的眼睛,看人的眼光总是带着许多温柔,他还有张性格的下巴,上次忙了一个星期没刮胡子,满脸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更有男人味。
他非常高,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她都得仰着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十几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并没有改变,就像他们之间的互动一样,还是停留在敌我双界。
侑萱分得很清楚,楚河汉界划在哪里,这个家分两派,一派是爸爸、林静雰、方侑亭和周厉平,另一派是方侑萱,周叔是中立国,谁也不偏颇,虽然势鼓力但,但她从来没有认输过。
唯一认输的是吃饭,他总有办法像请佛祖似的,把她请到饭桌边。
厉平常在晚餐桌上,叙述他在医院里碰到的小故事,侑萱常假装没在听,可是,她把每个故事都听了进去。
不是因为他帅,而是他有副温柔的好嗓音,当他说有个长得很像女生的同学在妇产科实习,病人一看到他,就指定由他帮忙内诊,还大声说:“我只让女病人看诊。”时,她心里在笑,却绷紧了一张脸。
当他说到黑道大哥在台风夜互砍而急诊室爆满,他们这群菜鸟实习医生被推上场,没有麻醉就替黑道大哥缝合,看着黑道大哥哀哀叫,他们觉得自己比法官更厉害,可以亲手制裁他们时,她笑弯了嘴,于是赶紧低头扒饭,不叫人看见她的好心情。
她喜欢他的故事,于是他请佛祖的工程越来越轻松。
现在,受伤的侑萱摆出扑克脸,静静地听他唠叨。
“还痛吗?”终于,他不再念人,拿来一条热毛巾站在她面前,她流了满头的汗。
“关你什么事?”侑萱淡淡回他,不接毛巾。
“你还真是毅力超强的女人。”
厉平有张超厚脸皮,人家摆明拒绝他的好意,他假装看不懂,拿起毛巾迳自替她擦去脸上汗水。
她很想知道他那句“毅力超强”指的是什么,但她很骄傲,他不解释她就不问,撇开脸,假装不在意。
他把她当成任性小孩,温柔的手勾住她的下巴,不准她转开,继续帮她擦去汗水。
像是看透她的骄傲似的,厉平主动把话说明,“我没见过哪个人可以和你一样,生气生那么多年。你累不累?”
他突然凑近,她瞪他,用力抽开身,这次,他放开她,直接找来一条大浴巾,从头而下,把她整个人裹住,流汗不擦汗很容易感冒。
“难道和全世界为敌,会让你过得快乐一点?”他又在挑惹她说话,但没成功。
侑萱冷眼睇他,谁给他好处,要他出头主持公道?
“我看得出来,方叔叔对你有罪恶感,他很努力补偿你,可是热脸老是贴到你的寒冰掌。”
罪恶感能卖钱吗?还是能把妈妈还来?她不需要。
“静雰阿姨也一样,她对你的好,你都视而不见,把她当成空气。”
空气?林静雰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她有什么资格当空气?人类没有空气会死,而她没有一个后母,只会更快活。
“侑亭很委屈,她想把你当姐姐,可是你对他冷冰冰,你到底希望大家怎么对待你,你才可以试着把他们当成家人?”厉平一个个替他们说项。
“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当成家人?”她抬高下巴问。
“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要?”她反嘴。
“你身上流着方叔的血,而静雰阿姨、侑亭是方叔的家人,所以他们是你的家人。”他像推数学公式似的,推出她必须把他们当成家人的理论。
他惹火她了,挥开身上的大浴巾,火大说:“你的家人会在你快死的时候,全家去旅行吗?你的家人会在你被嘲笑、被欺负的时候不闻不问吗?你的家人会偶尔出现,而每次出现的目的都是为了要离开你吗?血缘关系,多好笑,这种关系,我宁可不要!”
也许是伤口在作祟,也许是温和男人的指责让她受不了,侑萱一口气把委屈吼出来。这些话憋在胸口十几年,她以为会憋上一辈子的,没想到居然被厉平套出来。
她吼得他语顿。
“我……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些事,他全然不知。
“是啊,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评论我孤僻,凭什么指责我用冷漠回报别人的热情?”
“所以……我给你机会,让你把事情说清楚。”侑萱的话让他瞬地明白,事情不似他知道的这么单纯。
她抬眉,触到他温柔眼神,第一次,她发现,温柔也可以把人弄得很生气。
“你清不清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干么多费唇舌?”她的下巴上抬三十度。
“我弄清楚之后,就不会随便评论你的脾气,说不定还会站到你那一国,替你加油打气。”他开出她要的好处。
“不必!”她口是心非,有个人可以站到自己这边,的确很诱人,她已经当少数党当得太久,很想那一天也能掌大权。
“说说看吧,我是个逻辑很强的人,不必让你花太多口舌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