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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背着包包,里面有她的舞鞋舞衣,和一张老师刚发的邀请函。

  舞蹈社年度表演将在元旦举行,老师要学生邀请家长来参观,爸爸会去吗?应该不会,反正不管怎样,到时总会有临时的突发状况让他去不成,这点,她太有经验。

  第一次,她邀请爸爸时,爸爸答应了,可是临出发,侑亭发烧,爸爸和林静雰送她去医院。那天,所有参与表演的小朋友都从家人手上接到花束,只有她没有,同学在背后嘲笑她。

  她知道同学不喜欢自己,因为她的企图心太大、野心太强,让人有威胁感,所以……就算她是老师口中最有天分、跳得最好的学生又如何,她连半个支持自己的家人都没有。

  那个晚上,她对天发誓,未来,要成为舞团里,收到最多花的舞者。

  第二次邀请,爸爸迟到,他到表演厅时,她已经表演完毕。

  爸爸很抱歉,说临时有事,回家以后,她才晓得那件“临时约的紧急事件”竟然是侑亭吵着要去买洋娃娃,那个晚上,试过三次就够了,所以……

  她把包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取出邀请函,准备撕掉。

  一个比她更快的动作出现,劈手夺走她的卡片。

  “这是什么?”

  温柔得让人融化的嗓音出现,她知道那是谁,她没回答,脸上满满地是桀骜不驯。

  厉平是个得天独厚的男生,任谁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不回会对他有其他意见,但侑萱除外。“是舞团的邀请函?可以给我吗?我去看你跳舞。”

  她冷冷抬眉,双眼带着恨,他常说她的眼睛很孤臣逆子,可是,从鱼缸套在头上那天之后,他就对孤臣逆子产生浓厚兴趣,并且兴趣持续六年不改变。

  侑萱恐吓过他三次,如果再惹她,就要让他好看。

  第一次是鱼缸事件,第二次,她把他的书包丢进臭水沟,第三次,她用刀子划破他脚踏车座垫。

  做完三次之后,她不在对他的挑衅做出任何回应。

  “不必。”她伸手,要拿走邀请函。

  “我想去。”厉平飞快把时间地点记起来,再把卡片还给侑萱。

  她很不客气地将卡片抽走,揉成一团,丢进圣诞红花丛间,转身,头也不回往屋里去。

  静雰见她回来,笑脸迎人。

  “侑萱回来了呀,阿姨还以为你今天要练舞练到好晚,特地把你的晚餐留起来了,你回来正好,一起过来吃饭。”

  她从来不认为她是阿姨,对她而言,她只是“那个女人”或“林静雰”,偏过脸,她假装没听见她的话,转而朝周信彬点头。

  “周叔好。”她乖巧道。

  “好,上次给你的维他命吃完了吗?”

  他很喜欢侑萱,不只因为她长得很美,更因为她眉宇之间的固执倔傲,像极了年轻时的好友、侑萱的母亲,程馨仪。

  “还剩下一些。”

  “好,我让厉平哥哥再给你送两瓶过来,要记得吃哦,跳舞很耗体力的。”

  “是。”

  “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要,我很累。”

  “那你先上去洗澡休息一下。”

  “好,周叔再见。”在这个家里,她只和周叔对话,这是很奇怪的情况,但同一种情况维持够久之后,大家就会把它当成理所当然。

  转身往楼梯走去,她连多看父亲一眼都不愿意。

  毅达见她拒绝他们,拒绝得那样彻底,除了深深叹息,别无他法。他想,他已经失去那个搂着自己、嘴里嚷着“好爱好爱爸爸,好想好想爸爸”的女儿。

  洗过澡,侑萱从包包里面拿出中午没吃完的面包。

  坐在床角,弓起双腿,她静静看着窗外,嘴里的面包失去滋味。

  要念国中了,她可以利用这个当借口,停掉舞团的课,只是……多出来的时间要做什么?她不愿待在家里和讨厌的人眼对眼,却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她的人际关系乏善可陈。

  另一方面,她若不跳舞,最伤心的人恐怕是江老师,这些年,对她好的长者除了周叔、卢叔叔之外就是江老师了,不知不觉间,她把江老师当成母亲,为了满足母亲期待而跳。

  “侑萱。”门打开,厉平不请自入。

  她走到窗边,坐在窗台上,湿漉漉的长发披泄在肩膀,有点冷,但她连个性都冷得让人难消受,这点冷,算什么?

  “怎么不吃大餐,却在这里啃面包?怪胎。”他从没介意过她的冷淡,走到窗台,把带来的食物放下。

  她视而不见。

  “就算肚子不饿也要吃饭,你马上要进入青春期,需要大量营养。”他叉了块牛肉,递到她嘴边。

  侑萱别开头,拒绝他的温暖善意。

  “乖,吃一点才会长大,不然你会被侑亭追过去,到时候轮到你要叫侑亭姐姐就难看了。”他笑道。

  乖?她从来就没乖过,她和这个家不对盘,和匡子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只除了……周叔。

  周叔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和他的儿子一样,有着温柔笑脸和温柔嗓音,第一次接触,是她生病,他守在床边照顾她。

  那时,她十岁,是大年初二的夜晚,爸爸带着林静雰和侑亭回娘家团聚,她拗着脾气、不肯上车,管家放年假了,爸爸为避开尴尬,将她托给周叔。

  周叔义不容辞收留她,那个晚上她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但知道有一个柔软的掌心一直在她额间测温度,天亮、烧退,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周叔待在她床边。

  除了妈妈,没有人这样对她。是冬天,却有道暖流渗进她心间,她开口问:“周叔,你和我妈妈熟吗?”

  “熟,我和你爸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周叔,我妈不可爱、不美丽、不讨人喜欢吗?”

  “谁说的,你妈既可爱又美丽,而且非常讨人喜欢,当时,我们学校有多少男同学在追她啊,还有人在你外公外婆家门外站岗呢。”

  所以,错在不够聪明,要是妈聪明一点,只试三次,就不会被爸爸欺负得这么辛苦。“周叔也追过妈妈吗?”

  “追哦,谁不追?可惜她看不上周叔。”

  “要是妈妈喜欢周叔就好了,我喜欢周叔当我的爸爸。”

  周信彬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发,叹气,“侑萱,你爸很关心你的。”

  她摇头,不接话。

  “侑亭的身体不好,他必须花更多的时间来照顾侑亭,不是故意忽略你。”

  故意或不小心有差吗?重点是,她对爸爸就像妈对爸爸一样,不重要。她有自知之明。

  “你爸对你妈相当内疚,他很想对你好,可是你拒人千里的态度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可以给他一点机会吗?”

  她给过了,是他放弃的。何况,她并不需要爸的愧疚,就像妈妈从来不想得到爸爸的罪恶感一样。

  “你是个好女孩,周叔全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有很多不平和怒气,但生气并没有办法帮到你,你慢慢长大了,周叔希望你能够试着融入这个家庭,试着接纳爸爸和静雰阿姨给你的爱,并且学着付出关心,只有付出爱的人,才有权利得到爱。”

  只有付出爱的人,才有权利得到爱?这句话,她在嘴里重复念过三次,再度摇头,她不相信。妈妈付出爱了,得到的不是爱而是失望和死亡。

  从那之后,周叔渐渐成为她心目中的父亲,周叔很忙,却常记得打电话叮嘱她吃东西,周叔工作多到熬夜熬出中年秃头,但他没忘记在每次出国时,为她带回礼物,因此,她对所有人摆脸色,独独不给周叔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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