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关心专属与她呢?如果他的怀抱永远只收纳她呢?如果他口袋里的糖果只为她准备呢?
甜甜地,她没吃到糖,却满心、满肚子甜蜜。
贪心促使侑萱做不出决定,在荷尔蒙超量分泌的十八岁青春里,她决定不择手段,把厉平抢过来,但这个决定无关复仇或憎恨,她只是单纯想要让“周厉平是方侑萱的”这条定律成立。
她偎他偎得更紧了,只差没把自己整个塞进他怀里,厉平发现,误以为她冷、她害怕,想也不想,拉开西装外套,把她裹进外套里,他才不管这种动作会在记者的镜头下创造多么暧昧的效果。
就这样,一大片温暖铺天盖地包了她满头满身,就这样,她在众目睽睽间窝在他胸口,倾听他笃实的心跳。
她享受着、满足着,没发现这个举动比她一大堆设计过的“故意”更伤侑亭。
她没理会厉平是怎么摆乎记者先生、小姐的,等回过神时,尾随而至的大车小车一部部离开视线,而她手里的花束、奖杯不知道被谁带走。
厉平勾起她的下巴,咯咯笑着,好像逮到她的小辫子,得意得很。
“被那群大白鲨吓坏了?原来方侑萱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超人?”他揶揄道。
错,大白鲨是她引来的,目的是夺定方侑亭的光彩,也是让她的父亲好看,只不过后来……她被圈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忘记欣赏父亲的尴尬和自圆其说,说他是怎样忽略一个女儿,只看得见另一个。
毕竟,对大多数家庭而言,一个举世皆知的大比赛,要比十八岁生日重要千百倍。
不过,不重要了,倚在他胸口,其他的事都变得不重要。
“你不觉得面对媒体,我的表现缺乏大家风范,失了方家小姐的身份?”她没反驳他的话。
厉平失笑,这种时候,正常的小女生会被吓哭,而她却担心自己缺乏大家风范,谁能说她不过骄傲,很好,这才是他认识的方侑萱。
“那么在意身份?”他低头凑近她。
偏头,侑萱发现侑亭正看着他们。带点刻意,像是宣示主权似的,她踮起脚尖,嘴巴靠在他耳边低语,“说实话……我不是太在意。”
“是喽,那还担心什么?”他亲昵地点点她的额头。
他们的亲密让侑亭泫然欲泣,侑萱瞄见了,高兴得想再跳一支舞。
“侑萱。”毅达打断他们的对话,侑萱转头看向爸爸,一语不发。“恭喜你得到冠军。”
他后悔没去帮侑萱加油,后悔让女儿因为骄傲而说谎,这么大的比赛……所有参赛者的父母亲都是盛装赴会吧。
“谢谢。”她说得客气而疏离,口气像对陌生长辈。
“对不起,我应该去看你比赛的。”
“没关系。”无所谓了,反正她得到冠军,还得到一个结实拥抱,对她而言,这叫做物超所值。
“我知道你有舞蹈天分,如果你想朝这个方向走,爸爸会全力支持你。”
弄错了,她没有舞蹈天分,她只有倨傲、不服输,和很多的愤怒,今天的成功,不是天分替她迎来的,而是对方侑亭的火大换来的。
“爸想现在和我讨论未来前途?”她淡声问。
已经有太多热追问她要不要去英国,她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花脑筋。
毅达看看聚在四周的人,摇头,他被冲昏头了。“不,我们改天再讨论。”
他拉起侑萱,趁机向大家介绍,“各位好友,这是我的大女儿,方侑萱,大家刚刚一定听到记者媒体的访问,知道侑萱拿到舞蹈冠军。侑萱从小就对跳舞感兴趣,以前的聚会她很少出现,那是因为她忙着练舞,趁着这次,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看着父亲神色自若地介绍自己,侑萱猜测,那群大白鲨并没有为难道他。是她想得浅了,一个叱咤商场的男人,怎会让区区几个记者为难。
“方先生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居然把她藏起来,说,居心何在?”一个中年叔叔玩笑问。
“还用说,吾家有女初长成,方先生一定是在防坏人。”
“没错,要是我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儿,我绝对要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出门见人,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方先生,侑萱应该当明星才对,不论气质、容貌,她都是第一名。”
“说什么话,方小姐哪需要定演艺圈?那是穷人家小孩模仿的事。”
“也对、也对,是我考虑不周。”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谈话重心全在侑萱身上,把今日的寿星小姐晾在后头。
一个穿着香奈儿的贵妇拉起侑萱的手说:“侑萱小姐,今天几岁了?有没有男朋友?”
要是过去,侑萱绝对会板起脸孔转过身去,丝毫不给人台阶下,但今天……她不想这么做,因此乖乖站在原地,让人品头论足。
“我十八岁,至于男朋友……”她握了握厉平的手,没回答,却让对方了然于心。
“十八岁,那不是和侑亭一样大?而且厉平不是侑亭的……”话在后头自动消音,贵妇看了看侑萱和毅达,尴尬。
低下头,侑萱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里扬了扬眉,这下子,还能不为难到伟大的方毅达?
“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厉平皱眉,不愿意让侑萱听见这个话题,动手将她拉到人群后头。
“那个阿姨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她仰起头,认真问厉平。
“哪个阿姨?”他装死装彻底。
“要我重复?也行。”她清清喉咙,模仿香奈儿贵妇的口气,“十八岁,那不是和侑亭一样大?而且厉平不是侑亭的……”说吧:“‘侑亭的’什么?”
她明知故问,问这个,目的只有一个——确定。
她要确定他对方侑亭的心情和方侑亭对他的,有没有一样。
“别人的话,你干么拿来问我。”他知道贵妇太太接下去要说什么,他不打算回应。
他知道侑亭太小,小到分不清爱情和手足之情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做些无聊幻想也没什么,是大人们多事,喜欢把小孩子的话当真,玩笑越开越大,弄到后来,好像真有这回事。
他不反驳,是因为不想惹是非,并不是默认了大人嘴里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问她?”
“可以啊,如果你很乐意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言词。”
厉平说到重点了,她的确不耐烦,何况目的已经达到,不必再到达人们面前演出乖乖牌小孩。
“再问一次,你饿了吗?”
“何止饿,是又累又饿,为了比赛,我早餐、午餐都没吃。”
侑萱鼓起腮帮子吐气,长长的气吹开她的刘海,让他看见她额间的疤痕,他记得六岁的她,额间贴着纱布,记得爸爸为她换药时,明明痛得冷汗直流,她的嘴巴却像紧闭的蚌壳,不肯喊痛。
“你……”他瞪她一眼,口气里满满的宠溺。“把身体弄坏怎么办?”
“没办法,所有参赛者都是这样。”
“知道了,你先上楼洗澡,我去替你偷食物。”他揉揉她的头,忍不住地又碰碰那个陈年伤口。
“给我一块蛋糕,我要很多奶油。”她抓下他的手。
“我以为刚得到冠军的优胜者有权利犒赏自己。”
这是幽默?厉平温温柔柔笑开。
侑萱凝睇着她的笑容,有一忽儿恍神,她从来都知道他很温柔,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笑脸会这么吸引人。
“看什么?有那么好看吗?”他捏捏她缺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