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阎晨和展剑峰喜孜孜的样子,阎河的双肩重重的垂下。
阎河记得,他们四人的确过了一段很欢乐的童年岁月。
他最大,阎晨小他两岁,婉菁再小阎晨两岁,剑峰最小,现在也已经二十一岁了。
那时方大婶老是嚷着要他当女婿,他娘亲也真的把婉菁当媳妇,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他一定会顺着父母之命,老早就将婉菁迎娶进门,安安分分的生几个孩子来养。
但,那是在他十二岁之前。
十二岁之后,他的天地变了;十六岁那年,他尝到家破人亡的痛,仇恨如一把利刃,在他十二岁那年就狠狠地砍进他心中,关于娶妻生子已变成遥远而不可能的奢望。
呆坐在床上的阎河,想起楚天云那正气浩然的模样,她总是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人,她说她是来自未来的世界,那她是不是已经回去属于她的世界了?
不管她是谁,她终究是楚天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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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楚天云本以为自己该要一命呜呼的,或许醒来时她就会回到她所熟悉的现代、听到熟悉的语言,没想到人的身体本能还是反应了求生意志,于是,水流将她冲进一处农田,她靠着残存的力量攀爬上一处高地,然后就陷入昏迷之中。
直到夜里,她才从昏迷中被冷冽的气温冻醒;她强打起精神,走到附近的农家,最后再次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在农家的屋檐下。
她感觉到自己睡睡又醒醒,忽冷又忽热,她似乎看见自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手上吊着点滴,身上还连接着许多电子仪器,许多以前的事,像是电影画面般不断在她脑海里重复播放。
一下是那破旧的柴房,一下是明亮的病房;一下是学长那温柔的笑脸,一下是阎河那个霸道的吻。
她放不下,又想走;走了又想回来。她的心挂念着、扯痛着,她的人生中从来不曾难以抉择过。
阎河的坏是那么的彻彻底底、无可救药,为什么她偏偏对他悬悬念念?她在时空中飘荡来回着,就是无法这么舍下。
大概是挂念太深,不知经过了多久,她以为自己回去了,结果她听见一道慈祥的声音在她耳边嘀咕:
「受了这么严重的风寒,怎么办才好?」
「喝下去的草药怎么又吐出来?」
「没有钱看大夫,小姑娘,你可要争气点。」
「烧一直不退,会不会烧坏脑子?」
她全身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偶尔张开疲惫的双眼,看见大婶那张满布皱纹、忧心仲仲的脸。
既然回不去,那她就一定要活下去,她得要知道阎河得救了没、为何要害死楚家庄三十几条人命;她不想他再杀人,这一切的恩怨应该要做个了结。
想了很多很多,却都只是片片段段。
不知经过了多少天。
暖阳穿进窗棂,老夫妇的嗓音透过薄薄的木板传进她耳中。
大婶忧虑地道:「老头子,你看她会不会死?」
大叔叹了口气地道:「烧了这么多天,看来应该是差不多了。」
「那怎么办?」
大叔烦躁地道:「要不要想办法通知杜大夫?」
大婶显得犹豫。「老头,你确定她是小林?」
「这几天,我是越看越像,应该不会错。之前你生病,小林有跟满儿送药过来。」大叔非常肯定。
「可是我记得小林不是个小子吗?还是我老了,记忆不好?」大婶的语气充满不安。
「是呀,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眼花,后来越看越像,应该是错不了。」
「可是我听说之前小林要刺杀大爷。」大婶依旧不安。
这个村落是位于丽谷外围的农家,距离丽谷约莫半个时辰脚程,因为地处偏僻,几乎与外界隔绝,完全不知道丽谷和楚家庄之间的恩怨,更别说知道丽谷的恶名昭彰了,他们只是单纯靠天赏饭吃的农民。
因为丽谷不但从没有侵犯过这些小村落,反而有时会向这些农户购买一些鸡、鸭、蔬菜、米粮等等农作物。
有时村里有人生病,满儿会送来药草,甚至杜涛也会到此处帮忙救治重症病患。
这些农户只知道丽谷有大爷、二爷、三小姐、四爷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爷的庐山真面目,更别说是进入过丽谷。
大叔问着:「听谁说的?」
「就上次满儿来,我问她,她的小林哥怎么没来,满儿不小心说溜嘴的。」
大叔急问:「小林为什么要刺杀大爷?」
大婶哀声叹气的道:「我也不知道。满儿后来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要是满儿有来这里,就可以确定她是不是小林,万一是,我们收留小林,她可是杀人犯,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大婶极度担忧。
「你老糊涂了吗?小林都快死了,哪还有力气杀我们。只是,如果不通知大爷,不知道大爷会不会生气?」
「听说大爷要成亲了,丽谷要办喜事了,应该没空管这件事,我们还
是想办法找满儿来吧,让她问问杜大夫。」
「要怎么找满儿?除非满儿自己来,否则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进丽谷。」
楚天云心里想着:她还在丽谷吗?他们说阎河要成亲,他到底要跟谁成亲?
她病得糊里糊涂,一定是她听错了,阎河怎么可能会娶亲,他连亲吻都不懂,他心里哪有喜欢的女人。
可是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方婉菁……一定是这样的!他一定是要迎娶方婉菁那个跋扈的女人。
他怎么可以不顾她的生死!好歹她也拚足了力气救了他一命,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要结婚娶老婆!
这里真是个烂地方!她不想再留下,她想要回去,她不要待在这个鬼
地方!
之后老夫妇的对话变得隐隐约约,她又陷入无边无际的昏睡之中。
眼前像是罩上一层雾,拨开层层云雾,她仍是看见了。
就像场梦境,有时她站在远方看着这一切,有时又贴近眼前,有时她又与那个自己融为一体,清楚地感受到心情上的喜怒哀乐。
大雪纷飞,油灯照亮一方空间。
一个小小的身影迎着白雪,努力移动小小的步伐,来到一棵大树下,树下有一个被大雪覆盖的少年,紧闭双目,浓眉紧蹙,脸色惨白,整个人几乎要融入雪色之中。
她清楚知道那个小女娃就是她,那少年正是年轻的阎河。
小手冷得发颤,还是推了推阎河;阎河的样貌仍带着稚气,此时罩满风霜,就像是一个濒死的老头。
小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额头,又拍了拍他那满脸雪花的脸颊;他努力睁开原本紧闭的眼睫,眼里有着完全不隐藏的讶异。
小脸笑了,小手递出一只鸡腿;她可以感受到自己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可是还是将鸡腿给了阎河。
阎河无言,只是愣住。
然后,小脸颓丧的垂下,阎河挣扎着,最后伸出同样抖颤的手。当大手握上她的小手时,不仅温暖了寒冷的胃,还让她得意的笑了。
她心中沉甸甸的,是欢愉,也是悲伤;她看着小小的个头硬要扶起高大的他,看着那吃力的表情,唇角却带着笑意。
两道人影互相扶持,在这深夜之中,明明该是漆黑一片,她却看见那一大一小两双足印踩在那白雪上,也烙印在她心头。
画面迅速跳动,她接着看见一大片翠绿田野。
夕阳西下,澄黄的阳光柔和地照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