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想,也许章嘉棻最信任的,也是他这个无赖。
她不知道,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他就彻头彻尾的换了一个人,一个他自己也很惊讶,也很陌生的男人,可以为爱付出所有,容忍牺牲到底的痴情种。
身为她的经纪人,加上章嘉棻孤僻,和家人不亲,他高恩洋也许是全世界离章嘉棻距离最近的人,要说是最亲也行。然而离爱情永远差那么一毫厘,这尴尬的处境,是命运赠给他的礼物,让他快乐也痛苦,多奇妙的缘分啊,今晚,他们甚至是夫妻,他梦寐以求的身分,做她的丈夫,不是她的经纪人。
他对埋在胸怀里的章嘉棻说:“我已婚,以后不会再跟你以外的人交往。”
她没睡,但也没睁开眼。“关于咱们结婚的玩笑,你还没开够吗?假结婚也这么热衷?”
“我听笃信佛教的朋友说过,这世间都是幻觉,既然全部都是假象,也就没有所谓的真相,因此没有真跟假的分别了,所以我们可以说我们假结婚,也可以说我们是真结婚……”
第8章(2)
章嘉棻睁开眼睛,看着他。“真意外,你不是都不念书只懂吃喝玩乐泡女人?竟然讲得出这么玄的话。不过,我听到头脑打结,我要去睡了。”
她站起来,他将她拉下来。“再陪我一会儿……我很寂寞。”
“你寂寞?谁不知道高恩洋的女伴一个又一个换不停。”
“就是寂寞的人,才会这样啊。我很可怜的,再陪我一会儿……都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喝酒,心酸啊。”
“你可以不用在这里喝酒表演寂寞,你去睡啊。”
“好,我去睡,但是你要陪我睡。”
“高恩洋……”章嘉棻凛容。“玩笑不要越开越过分,放尊重点。”
“别气,虽然你很漂亮,但我保证我不会对你乱来,你只要静静躺在身边就好。”
“为什么?”
“我怕鬼。”
“少来这套……”
“真的,因为我把窗景最好的房间让给你跟吴小华,结果我那间窗外是墓园,你说我睡得会舒服吗?你来陪我,或是我去你们那间睡?”
“房间钥匙给我。”她伸手。
“你答应?”他又惊又喜。
她拿走钥匙,就往楼上走。“我们跟你换房间,我怕色狼,不怕鬼。”她顽皮地窃笑着。
高恩洋追上去。“我不是要换房间,你这个女人……你不懂浪漫吗?真是……我会被你气死。”
章嘉棻打开他住的那一房,走进去唰地拉开落地窗帘,外面一片黑暗,看得见仙人掌的暗影,无垠的沙漠公路,以及远处零星灯火,哪来的公墓?
“就知道你骗人。”章嘉棻拉上窗帘,钥匙扔在床,双手插腰,瞪视他。“现在,甘愿睡了?”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他哈哈笑,跌坐弹簧床。“唉,真聪明,什么都骗不倒你喔,你啊,你变世故了,真不可爱。”
“这都要感谢高家父子的功劳,我提早社会化,我进步得很快。”
“你一跟我讲话,就非常口齿伶俐。我猜,当你的老公,生活一定会很有情趣……”
嗯,夜深深,这样的对话越来越暖昧了喔。
高恩洋往后半躺,大胆地主动解下蓝色领带,扯开着衬衫上部的钮扣,很豪放自在的在她面前坦露胸膛,他对自己布满肌肉的身材好有信心,他决定使出美男计来诱惑她,对她懒洋洋笑。
“今晚,可不可以让我热情的融化你?宝贝。”说着,还很恶烂地眨眨眼。
还没玩够是吗?章嘉棻深吸口气。好,好极了,她决定让他知道,玩火自焚是什么下场。
章嘉棻走过去,身上紧身的黄色丝衬衫,以及同色系的紧身A字裙,随着挪动的脚步,婀娜性感,教他屏息,皮肤灼烫。
“宝贝……”她也学他慵懒地喊,大胆地俯向他,学电影里那些性感艳星,跪在他身上,长腿跨在他腰侧。
高恩洋赞叹,兴奋地扬起嘴角。“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章嘉棻?
她双手撑在他两侧,眼色晶亮,笑望着他。同时拾起领带,缓慢的绕过他颈部,像一条蛇温柔地缠上去。
高恩洋的笑容隐去……不确定地扬起一眉,她想做什么?
她微笑,带香槟味的甜美气息拂过他脸庞。她指尖,顺着他发鬓,沿着那张性格脸庞一路挑惹,再将领带收紧,在他困惑的皱眉时,赠他魔女般性感笑容,以及强烈的窒息感。
章嘉棻微笑,既然要玩,就玩大的。她甜美地问:“宝贝?让我看看……你有多想要我……只要你开口叫我走,我立刻放手,不然……我会继续撒野……”
她手劲加强,领带越勒越紧,越紧她目光越亮。见他痛苦得脸色绷紧,她再强调一次:“怎样?快啊,快叫我走。嗯?”
高恩洋脸色渐红,表情痛苦,呼吸困难,但紧紧闭嘴,不叫她走。
章嘉棻卯上了,继续使劲……看着他目光殷红,脸色也从胀红转为青紫,在他痛苦的神情里,她想到他父亲给她的羞辱,想到失去自由的愤怒,远逝的青春,她失败的初恋……她渐渐失控,目光阴沉,她要勒死他了。让他知道不该随便拿感情事跟她开玩笑,不该对她耍暧味,更不该假结婚时让她软弱感动,这假如是他的爱情游戏,这位大少爷找错玩的对象了。
高恩洋视线渐朦胧,整个人像铅块重,头脑也渐渐不清楚,只听得她怒吼——
“快,叫我走!”章嘉棻咆哮,他接近死亡边缘,但仍不肯赶她走,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她走?
章嘉棻忽然松手……
高恩洋剧烈咳嗽,大力喘息。
章嘉棻怔在床上,惊恐地瞪视着他痛楚的模样,她双手因使力过度而颤抖,身子也在发抖。
她发现高恩洋不怕死。
“你……你疯了……”还发现他比她狠。
高恩洋咳到仿佛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章嘉棻凑近,看见他脖子红肿,她伸手摸,眼泪落下……她喃喃自语,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的脸。
“不对……”她哭泣,大力颤抖。“疯的是我……原来我真的疯了……”她被自己的行为吓到,难道她真的要勒死高恩洋?章嘉棻害怕这样的自己。
高恩洋平复呼吸,抓住她的手,揽住她,一起倒床上,让她伏在他胸膛。
“没关系……真的……”他嗓子哑掉了,但仍拍着她的背哄道:“你没疯,你只是有点喝醉………都是我害的,是我故意一直惹你。”
“不对,我没醉,我刚刚真的差点勒死你,我很可怕……我这个人太可怕了。”
“我不觉得,你很可爱,你一点都不可怕。”
她痛哭。“拜托你……你干么讲这种虚伪话……你不需要对我好!”每一次感动,事后都让她痛,好像自己又输一点,又再输更多点,最后连仅存的自尊都要输光……她趴在他胸膛痛哭,她愤怒地说:“你让我觉得自己又疯又蠢,你高兴了?!”
他苦笑,一直拍抚她的背。
“以前念书时,国文课读过一段古文叫不食嗟来食……”高恩洋缓缓说道:“意思好像是说,不接受带有羞辱性质的施舍,即使会饿死。当时我就想,为了赌口气就宁愿饿死,值得吗?换做我,为了活下去我就吃……”
“那是因为你不懂什么叫自尊心,所以不怕丢脸。”
“人在困难时,要懂得随机应变,自尊心?有一口气在才有自尊心这种东西,都活不下去,还拽着自尊不愿意妥协,宁愿牺牲生命,让爱你的人伤心痛苦,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