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多一天?”洛明明想不透凭什么她得牺牲。
“因为凤家做生意,只拜初二、十六,十五算是我跟您的老交情。”
凤怀沙听到这里,噗嗤地笑出来,瞧洛明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明白春生这小子的胳臂还是向里弯的。
“少爷,小的会准备最老旧的棍子,好让老夫人打没几下就断掉,让您别受太多的皮肉之苦。”
春生的话,让洛明明冷冷地笑开来,而凤怀沙一脸铁青的吃瘪样,莫名地让自己觉得爽快。
凤怀沙眯起眼,见她得意的模样,显得不怎么痛快,正要开口说她几句,却被外头的女婢打断。
“少爷早!老夫人有请明明姑娘。”
“找我?”大清早的,老夫人真是难得。
“一定是今早吃食差,我老娘不开心!”凤怀沙斜睨她一眼,说出恶毒的话。“回少爷,老夫人尝了一口明明姑娘熬的咸菜粥,实在是惊为天人,请姑娘去一趟,是要打赏的。”小婢的话,直接打碎凤怀沙的美梦。“老夫人还说,少爷一定要多尝几口。”
“是啊,很好吃呢!”洛明明拍拍他的肩,笑得实在有够贼。“好吃到让我可领赏哩。”
“滚!你这刁钻的死丫头,快滚去我老娘那儿,少在这边兴风作浪。”
欸,她可是被他给叫来的,他还真当自己喜欢来?洛明明摇摇头,不愿与他计较,她可不像凤怀沙一样,小眼睛小鼻子的,半点气度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啊?见她随著小婢离开花厅,凤怀沙看著那道淡蓝色的身影,眼里没有半点情绪,就连先前气得想咬死人的凶狠模样也不复存在,又退回到原来那个凤家少东该有的样子。
瞧自家主子瞪著那道身影目不转睛的模样,春生就知道有问题。
只是有人,到现在还是死鸭子嘴硬啊!
“少爷,早膳都凉了,您还吃不吃?不吃,小的差人撤掉了。”他假意的问,马上令凤怀沙回过神来。
“不吃做啥?要做仙啊!”凤怀沙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下。“春生,过来!”“是!”春生叹口气,做著每餐必定要做的事。
“把青菜通通给我挑掉!一点都不准留。”
其实他这主子呢,模样是生得俊、英气逼人、身形挺拔,也算是人中豪杰,又是出身不俗、衔著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善交际、长袖善舞。
自从十八岁掌了凤家一半以上的生意之后,家业可说是蒸蒸日上。
撇开他嗓门大一点,谈生意的手腕狠一点,春生实在找不到凤怀沙太多缺点。除了见到洛明明脑子像是被雷打到,再来就是打死都不吃青菜的这项挑食毛病……所以,凤老夫人才重金礼聘露明酒楼掌勺的洛明明到府中做厨娘。不过到底为何会特别指明洛明明,这又是另外一件结下的老鼠冤了。
春生敲著茅厕的门喊著:“少爷,再一刻就要出门了,新合伙的胡人脾气都很不好,您若迟了,铺里头的伙计没人有本事应付啊。”
“闭嘴!我正在努力……”一声很卖力的应声从门的另一端传来。
是的!洛明明会被重金礼聘到凤府,最主要是治凤怀沙抵死不吃菜的坏毛病,而这坏习惯伴随而来的,就是他一个月里,至少有十来天会受便秘所苦。
自从洛明明来后,这症状减轻到五、六天,已经算是好了不少,不过可惜他本人还是在做困兽之斗,抵死都不承认洛明明的手艺高超。
她不单是个会煮一手好菜的厨娘,更擅于以药入菜,可助食者调气养身,祛寒滋补,这点春生相当清楚。
尤其是凤老夫人,天生体寒气虚,进补太过身体不适,不补身虚又血气不足,洛明明却总能拿捏得恰如其分,凤老夫人这两个月来,气色红润得如是回春呀。再者,春生自己也是终年体积水气,有时一觉醒来,脚因浮肿穿不下鞋,要套上去可得耗几分力气哩。好在有洛明明的食补,这脚肿的病征已经很少出现了。“少爷,快点!”
“你……闭嘴……”本是孔武有力的凤怀沙,此刻弱得像是病鸡。
听到他的声音,春生忍不住摇头。这一点,实在是凤怀沙的最大死穴。
今日,天晴风正清,寒冬已过,所以春暖花开一片妍丽……偏偏凤宅里的茅厕里,是一片愁云惨雾!
第1章(2)
春生打个呵欠,干脆窝在一旁的草堆里打盹,没想到脚步还没移开,就见到洛明明捧著一篮菜走到后院来。
“春生,怎么守在茅厕前?有人在里头‘占著茅坑不拉屎’吗?”洛明明的嘴巴实在有够恶毒,简直是明知故问。
“欸,这就甭提了呗,明明姑娘真是英明。”
“这回进去多久了?”
“两刻钟了。”春生据实以答。
“这样啊,那你等我一会。”洛明明虽然爱逞口舌之快,却还是没那么绝情。“明明姑娘有好法宝?”
“这自是当然。”洛明明扬手,招来后院里修剪花叶的小仆,将手上的菜篮递给对方,还小声地在他耳边嘱咐个几句,神秘得很。
春生不晓得她葫芦里卖得是怎样的药,只明白她虽然老爱跟自家主子耍嘴皮,可待人却是真诚坦率,也十分热心。
举凡凤府里老的小的,只要是有长年难医的病灶,可以利用食补缓症状的,洛明明都会费心照料,一点也不马虎。
这种事儿,没耐心的人绝对做不到,甚至还会嫌麻烦哩。
只见洛明明朝茅厕望了一眼,很贼的掩嘴偷笑后,一手甩著胸下的紫蓝腰带,倾身对春生说道:“今天你家少爷除了巡铺子之外,还有什么事要做?”
“还要跟胡人谈生意,最近有意思要进批新的香料,明明姑娘要不要给什么建议?我前几天才听你说想做新的菜,小的可以建议少爷。”
洛明明侧著头想了一会儿,不知在思索什么。
“上次进的一批马芹卖得相当好,多亏您的建议了。”说到这里,春生咽了口口水。“小的还在想,明明姑娘先前和胡人所学,用马芹腌烤的羊肉串……”“还想吃啊?”洛明明抿嘴一笑,千娇百媚。
“明明姑娘英明。”春生搔搔头,呵呵地干笑。
“不嫌羊肉骚了?”想当初,凤府里出现这道菜时,香味是传千里,可一听闻是以羊儿做肉食,肉串的颜色又黄艳得吓人,大伙纷纷退避三舍。
结果,这道马芹烤羊串,还成了凤怀沙最爱的新宠之一。
“不嫌、不嫌,明明姑娘手里出的菜,可说是天上绝无、人间仅有的美食。”“好啊,晚上就做这道给大伙再尝些味儿。”洛明明心底打著算盘,不知怎地嘴角弯起,笑得别有居心。
咦,他怎越看越觉得明明姑娘的笑很阴险?平常没见她这样笑过啊!春生打个寒颤,不自觉地抖了几下,背脊发凉。
“那等你和凤怀沙下午巡铺子回来,千万记得要来找我,包准明天你家少爷不会再占著茅坑想拉却无力可解啊!”
春日的午后,总有一股教人发困的倦意,就连吹著暖风也显得懒洋洋地。这样的暖,钻到春生的心里面,令他忍不住就打起盹来,感到昏沉沉的。站在后园的凉亭里,湖中偶尔激起锦鲤嬉游的水花声,静谧得他随时都能梦周公去。
直到洛明明来之前,春生都是这样想的——“你来做什么?”凤怀沙搁下笔,说起话来不愠不火,只是太过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