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很快就会过去,咱明明也不是什么老姑娘,这点时日还能等。”
凤怀沙咬紧牙根,心头像是被人掐了一把,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配给她的,是个怎样的对象?”可以让她无须这么辛苦,悠哉闲适的度日吗?这是凤怀沙最在意的事。
“明明是我的骨肉,凤少爷怎么会以为老汉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可是,她不开心!”打从那天回去,她再也无法笑得开怀。她的眉眼之间,早已失去光彩。“嫁人是好事,但我没在她眼里见到那样的喜悦……还是你,对她说了什么条件,令她为难?”
“少爷,我给明明找的亲事是门当户对,这点您就不必费心……”洛祥顿了一会儿,假意的笑开来。“原来明明让少爷这么操心呀。”
凤怀沙被他的说词给呛得脸色一阵青白,却又不可避免地涨红脸色。
“喜欢明明,很可笑吗?”
洛祥叹了一口气,语气倒是没有先前的开朗。“是咱明明好福气,能让凤少爷看上眼。”
“洛老板,您给明明定的姻亲,是件好事吗?”
“怎么不是好事呢?凤少爷就不必多想了,不过老汉代明明谢过您的关心了。这是我们洛家祖上有庇荫,才能得您凤家的怜爱。”洛样把话也说明了。“实不相瞒,前几日凤老夫人也登咱们酒楼,问了明明的婚约。”
“我娘?”这点让凤怀沙很是诧异,没想到她真是喜欢洛明明。
“咱洛家这门姻亲定了,是不能反悔的。”
“指腹为婚?”
“不是,但也是洛家世代交好的对象。明明嫁过去,不会吃亏的。”洛祥胖脸笑得很勉强。“终归是自己的女儿,老汉替她挑的,绝对是门好亲事。”
凤怀沙苦笑,这事儿到底也是无望了。
拖着一身疲倦的凤怀沙,在马车里打个小盹。
近半个月没回凤府,大多都是在各大铺子里过夜,年初时的生意总是特别的繁忙。尤其是最近他打算在洛阳开间分铺,拓展凤府经营香料的商脉。
洛阳和都城长安同样繁华,无论是吃食还是各种用品,皆相当讲究。再者,陆路以长安为中心,水路则以洛阳为主控,只要凤家在洛阳此地成功开拓,那么要做天下第一香行也就不是太难的事。
只要凤家掌握了水陆两条通航,顺利将引进中原的香料,藉着两地运输便利而运行,一展商机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这阵子,他就是特别在忙这些事,好籍着忙碌而遗忘那些放在心里,会隐隐作疼的痛楚。
本是神采俊逸的脸庞染上淡淡的哀愁,从前他是意气风发的,眼里跋扈的神态是张狂不羁的。但如今,却已经很少在那双墨黑的瞳眼中,看见过往的风采。
人,总是会变的,是她教会他内敛,硬生生地强迫他转变。
“少爷,您今晚总算是旨回凤府了。“瞧凤怀沙最近发了狂似的在拓展凤府的生意,春生不知该喜该愁。
本来呢,凤府一年后才会到洛阳开分铺,可这计画突地被拉到今年年初,大伙是措手不及,却也照实的听从凤怀沙的发落。
凤怀沙的眼光,向来是高瞻远瞩,不单是凤老爷培养得好,更重要的是凤怀沙自己性格高傲,凡事都要做到最好、最完善,就算真是艰辛劳苦,他也必定达成。比起京城许多富家公子爷们,凤怀沙除了脾性净得骄贵气息之外,其余务实且力求精进的耐性,倒是无几人可以做到与他相当的坚持。
凤府的富裕,可能有几分是仗祖上的庇荫,但主要靠的还是主子脚踏实地的辛劳。但是春生更加明白,凤怀沙的躁进其实是为了一个女人。尽管他委实觉得主子可怜,却也无法真正帮上什么。
所以,他只好―春生掀了车帘,很快就会回到凤府,有些事儿他暗中调查了几天,觉得还是硬着头皮讲一讲,免得自己后悔,纵使将来受到责罚,总强过做个闷葫芦好。
“少爷,小的有件事要对您说,说了以后您别怪春生鸡婆,小的原意都是为了少爷好,到时要责罚,就请您高抬贵手。”
“什么事?”闭着眼小寐片刻,凤怀沙话声疲累。
“那个……就是明明姑娘的事儿……”
春生话没说完,凤怀沙便睁开眼,目光有些发狠。“怎样?”
哎,他家主子到底是喜欢人家姑娘,还是不喜欢?这模样连他自己看了都退避三舍。春生摸摸鼻子又继续道“关于明明姑娘与人有婚约的事儿,大伙都已经清楚了。小的知道少爷心急,所以就擅自作主查了一下与洛家有婚约的对象,眼下是不清楚,不过意外得知,最近露明酒楼似手在外头欠下一笔数目不小的款子。”
听到这里,凤怀沙觉得自己背脊发凉,莫名的怒火逐渐高涨。“你是说……”“小的希望这件事和明明姑娘有婚约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凤怀沙一掌拍上身旁的小几,气得浑身颤抖。“那个洛样!他真的做出卖女抵债这种缺德事了?”
“少爷,您别这么气!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确定,说不定明明姑娘早就在这笔欠款出现前就和人论及婚约了。”
他倾身对春生说道:“最好真是如此,不然我不会饶过洛祥的!非拆了露明酒楼不可!”
凤怀沙一把掀开帘子,朝马夫喊道:“快赶回府里。”
“少爷,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如果错的话,让洛老板怪罪该怎么办?”如此唐突会惹人不快的,春生可是怕得要死。
“我宁可此刻错,也不愿往后步步错!”倘若假设成真,那洛明明的余生不就等同卖给人家了?
“您瞧,为何明明姑娘抵死也不说?”
“我不知道!”她那女人,就是一个倔脾气。“她在想什么,我哪里会清楚?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虫,怎么会明白她的心思?”
“就是洛老板是她亲爹,明明姑娘才不敢说的,少爷难道不曾想过?”
“是洛祥对她无情在先,她瞻前顾后,哪称得上是什么有情有义的做法?她就要把自己卖掉了,她晓不晓得?”凤怀沙显得很激动,这种荒唐事儿怎会发生在她身上?“或许是……”
“是怎样?我允过她的,只要她有任何困难,我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帮她!”凤怀沙简直快气死了,这种像天一样大的事,她竞然如此看待。
“许是明明姑娘不想麻烦少爷。”春生说得小声,很清楚主子心火已经烧到头顶,要是多嘴,自己可能会被活活烧死。
“她宁可和一个陌生男子成亲,却不愿求助已经熟识的我?”一想到她抵死不愿和自己求助,凤怀沙更加丧气,却又无法平息胸中的怒火。“她真是够胆量!”马车很快回到凤府,凤怀沙甚至等不及车停就跳下,春生赶紧随后跟上,忍不住再鸡婆一句。
“少爷,凡事有话好好说,切莫冲动行事啊!”他就知道这事儿一定会让凤怀沙气死,但是他不愿隐瞒呀。“你知道明明姑娘的脾性,吃软不吃硬。”
凤怀沙看着春生担忧的模样,咬着牙根喊道“我尽量!”随后,他便风风火火地踏入家门,一路上,心底全是想着春生说过的话。
她就这样不信他?难不成他还要掏出心肝,她才肯放心?凤怀沙真是不懂,女人家的心思就是如此迁回。
最可笑的是,他却该死的在乎!就算她明天要嫁给一只癫蛤蟆,也完全与自己无关呀,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