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恳而大胆的表白,倒让丘夜溪不知该说什么。她也许应该感动,毕竟对方是个堂堂王爷,不但救了她,还对她示爱,愿意照顾她一生,以她现在身份不明、来历不清的情况,还有何所求?
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的!
所以她还是摇了摇头,“王爷的美意我铭感五内,但是……我与王爷不是同路人。”
“怎见得我们就不是同路人?”龙四急躁地握住她的手,“你我对政见看法相似,你也许就是将来助我铲奸除恶的贤内助。”
丘夜溪不禁笑道:“我只是个平民女子,之前和王爷说的那些话不知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王爷以此来判断我的为人,太轻率了。”
这几句话将他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不能直说出她的身份。见她如此执拗,他心中不安,不知道她是否还隐约记得和曹尚真的过去,所以才会如此坚决。
看来曹尚真果真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龙四见说不动丘夜溪,只好暂时放弃。反正只要他一日不说出她的身份,她就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于是他简单地告退,让她好好休息,转身离房。
站在院中,龙四忽然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像他堂堂一位王爷,身份何其尊贵,竟然会做出抢别人老婆的事情来?
但是活到现在,从没有拿个女人像丘夜溪这样,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怦然心动,不忍放手。既然她失忆,又被自己所救,或许这就是天意,要让她在他身边重新活过一次?
毕竟以她这样正直的性格,说什么都不该去配蓸尚真那样的奸臣。
月老错牵了一次红线,他会想办法将这根红线扯断。
第7章(1)
就在龙四回去自己的厢房之后不久,一道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
夜色已深,所有侍卫都在各自的岗位职守,小院中反而显得万籁俱寂。
幸好,因为龙四这趟回京得仓促,他为了避嫌,可以不住在皇宫之中,又尚未找到合适的安身之处,于是只得暂居驿馆,但驿馆到底是驿馆,防范疏松,才有了让人潜入的机会。那道黑影静静地掠到丘夜溪所在的屋子,窗户没有关紧,他只轻轻一推,就推开了一道缝,立时潜入。
她人已经睡下,床头的烛灯也已熄灭。借着月光,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她床前,蹲了下来。
这张脸,这样陌生的脸,真的是属于夜溪的吗?
他审视着她的身子,如此形销骨立,倘若真的是夜溪,那她在地震之时一定又吃了不少苦头。将她夺回后,他要将天下的美食都堆在她面前,逼她吃下。他要让她变回以前那个健康红润的夜溪,那个一颦一笑都让他心动的夜溪。
手掌抬起,轻轻地触摸上她的额头。触感很凉,还有点粗糙,与夜溪的肌肤完全不一样。
就在他的手指向脸颊边缘摸去时,床上的人倏然惊醒,她没有立刻呼喊,而是沉声问道:“什么人?”然后翻身迅捷地下了床,本能地探手往枕头下摸去。
她的动作让蓸尚真欣喜若狂。她是夜溪!只有夜溪才会如此警觉,只有夜溪才会做出刚才的动作。
因为他总是但他会有人对他不利,总会在枕下放上一把短匕防身。
“是我。”他哑声说,不管她认不认得自己是谁,他动作快速地将她的手一把握住,柔声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愣住,不知因为认出他,还是他眼中的灼热和激动震动了她的心。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竟让他会有这样的表情?
她的手毫无防范地任他拉过去,他拨开她右手的食指,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很快,他看到了一道他在找的伤痕——浅浅的,就在她的食指内侧。
这伤痕也是属于夜溪的。
七年前,她被海盗所劫时,因为急着给他通风报信,又苦于没有笔墨,她依然用船板上的钉子将手指划破,用鲜血书写讯息。
事后,那道伤口让他心疼了很久。他曾想寻觅良药将疤痕消掉,她却反对,认为太费周章了。而他每每看到这出伤痕,就会挺行自己绝对不能再让她身处险境,更不让她的身上再为自己多留一道伤痕。
如今,那道刻在他心头的伤痕与眼前的伤痕交叠一致,他全身的悸动已不能用言语形容。
“夜溪。”他低哑的呻吟出她的名字,仅仅攥住她的手腕,“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来的突兀,本让丘夜溪莫名其妙,但是她却因为他眼中的忧伤而动容,好似他的话可以穿透她的身心。
为何他可以如此牵动她的情绪?他,到底与她有什么关系?
“跟我走。”他抓紧她,将她硬生生拉出房门。
“不行!”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曹丞相到底想做什么?她若是就此离开,岂不是会让王爷着急,毕竟王爷是她的救命恩人,而眼前人……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啊。
“跟我走,我不会害你。你不想知道你是谁吗?”蓸尚真急切地说。
“我想知道,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跟你走。”她急急地想甩脱他的手,却挣脱不开。
两人的拉扯却惊动了院子外面值守的侍卫,他们冲进院内,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冲了过来,亮出兵刃。
蓸尚真眉心一凝,将丘夜溪拉在身后,抽出随身的佩剑。
他不想和人缠斗,但是显然这群侍卫不会让他轻易带夜溪离开。
刀光剑影之间,因为不肯丢下夜溪,他的行动受到了阻碍,能攻击的范围只有身前半径圆弧大小。
这一耽搁,龙四也被惊动。赶到院子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的情形,浓眉轩蹙,大怒沉声喝道:“什么刺客敢来行刺本王?”
他不可能没认出他,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来因,但却公然在众人面前说他是刺客,蓸尚真马上听出他的意思,显然是不准备让他活着离开了。
于是他眸中凝着寒冷的杀气,剑光横扫身前,已有两名侍卫中剑倒地。
丘夜溪急了,她不明白这场突然而起的争斗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成了两个男人争夺的对象,她只知道如果再任由眼前的局势持续,不是曹尚真死,就是有更多的人死在他剑下。
于是她发了狠,抬起一脚踹在曹尚真腿上。终于让他松开了手,却也因为他这一瞬间的身体失衡,旁边侍卫的一柄长剑寻隙斜斜插进他的衣服之中。
本能地,她惊呼出声,下一瞬,他的剑刺进那人的身体之中。
小小的院落内,血光飞舞,杀气弥漫。
蓸尚真持着剑,立于院内,刚才对方的剑虽然没有直接刺中他,却擦着他的皮肉划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凛然昂扬地蔑视着周围所有的人,包括龙四,然后赫然转身,对丘夜溪惨然一笑。
“踢得真准,夜溪,你以前最喜欢这样踢我。”他用力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忧伤地凝视着她,“夜溪,你看到这伤口了吗?这是你帮他们留在我身上的。你怎么会不痛?”
丘夜溪呆呆地望着那还在淌血的伤口,不明白此时心中为何会撕裂般地剧痛起来。她目光缓缓地自他那道新伤向旁边游移,在那道伤口的侧边,还有一道老旧的伤痕。他的皮肤白皙,这两处伤痕形成鲜明对比,她见了更是心酸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