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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花?!”司机一点即通地驶往建国花市。“小姐是菲律宾人吧!”他觉得她看起来像菲佣。

  “菲律宾?!不是。”珍妮低头看看自己的“巧思”,不解他为何认为她是菲律宾人。

  “那一定是大陆来探亲的喽?”觉得她腔调有些怪,但他听不出是何地乡音。

  “不是。”奇怪,自己这身打扮像是同志吗?她暗忖。

  司机拉拉杂杂地和她哈拉一堆垃圾问题,珍妮是有些懂却不甚了解地微笑点头,觉得自己反正只是一名过客。

  车行至熙来攘往的建国花市,拥挤的人群令人烦躁,尽管各式美丽的花卉争妍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但珍妮的眉头却不由得打了好几个结。

  花杂则显不出优雅,群摆则闻不出味道。她小心翼翼地问:“这里是……”

  “小姐,这里是台北最有名的花市,是花卉种类最多的集合场,你可以买到各式各样的鲜花。”

  嗄?!花市?她只是语言能力稍微逊色了点,没想到连文字逻辑的排列组合也退步?珍妮急忙解释,“我不是要买花。”

  在经过一番有“深度”的沟通下,司机终于了解她的意思,直接载她到全省兰花协会大门口。

  ※※※

  南投县数野山庄

  和风徐徐,吹来淡淡的青草香,混杂些成熟的苹果味道,时值收成的季节。

  依着山势有座简朴的建筑物,顺着山坡斜度盖了一幢ㄇ字型的两楼民宿,平日只接受预约住宿,不以营利为生,除非遇着旺季或受风雨阻困的旅人,否则没有例外。

  东边是主屋,一共有十个房间,除去办公室和书房外,楼下是员工宿舍,楼上则是山庄主人的天地,若未经邀请不得擅入。

  中间的房舍是接待室、联谊厅及餐厅,有时会出借给一些机关团体或学生庆生及办活动所用。

  西边沿着溪涧风光的房子则是客居,也就是一般的民宿,大约只有十二个房间,所以和以赚钱为主的商业旅舍大为不同。

  屋后是男女有别的浴池,采天然温泉式的泡浴法,只在上面加盖些遮蔽物,以免失了客人的隐私。

  由于是淡季,再加上采收期近了,山庄挪不出人手来招待预约赏景的旅人,所以对外宣布整修内部,暂不开放寄宿。

  空出来的房间是让临时帮忙的工人休息用的,一到用餐时间他们就会像一群小老鼠从朽木窜出,横扫所有能吃的食物,每每都令掌厨的张妈头大。

  “你们的吃相稍微收敛点吧!我不想让外人以为我在养猪。”张妈手叉着腰,没好气地指着眼前的一群饿死鬼。

  真是的!吃没吃相,活像七月半出闸抢抓的孤魂野鬼,一点人样都没有,教她不禁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人?

  “大妈,我们饿了嘛!”黑黑壮壮的大汉囫囵吞枣地猛塞食物。

  “对呀!大妈,我们正在发育期,需要‘猪’饲料来补充养分。”

  年轻小伙子一开口,马上引来众人的嘘声和取笑。

  张妈是个福福态态的原住民,早年因受不住爱喝酒的丈夫的凌虐,所以带着儿子离开,改嫁一位大她二十岁左右的退休荣民。

  老夫总是疼少妻,因此再婚的张妈很幸福,见人就笑眯眯地拉着足以当她父亲的丈夫炫耀,后来还生了一个人人称羡的漂亮女娃儿,一家四口过得挺和乐的。

  几年后,有位城里来的大男孩,看中附近的山坡地,有意要长期居住,她秉持着原住民热情乐观的天性,自愿帮他打点些琐事。

  由于大男孩太过于热爱这片山野,所以又买下附近的果岭,除了种植些四季果树外,还聘请园艺系出身的大学教授来鉴定山坡地土壤的酸碱质,以便广植高山蔬菜及花卉。

  这些年来大男孩长大成熟了,而他的果园、蔬菜产销量以及花卉输出数已成为北部的果菜大亨,所以他建造了一幢符合山野情趣的数野山庄。

  当然功不可没的张妈自然就成为数野山庄的管家,一切大大小小的家务都由她一手包办,比十个大男人还要能干,附近的人家都喊她大妈。

  而后在此寄宿的旅客也跟着大伙喊她大妈,因为她老像只母鸡一样爱咯咯叫。

  “你们喔!快快把碗篮里的饭菜给我舔干净好上工,你们这群不讨喜的小兔崽子。”张妈佯装不悦,但她宠溺的口气却不自觉泄了底。

  大伙儿只是一径的笑笑,知道和善的她最软心肠,是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一个老好人。

  不过上工的时间快到了,他们也顾不得满嘴油渍,很快的填饱肚子,想再小睡片刻,所以才一下子的工夫人已走了大半,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静蝶,你怎么还在吃?你不用上班吗?女孩子太贪吃可找不到好婆家喔。”张妈叹了口气。唉!胃口真好。

  名唤静蝶的漂亮女孩抬起头,对她露出调皮的笑脸,“妈,你在虐侍女儿啊!”

  这名美丽的女孩是张妈和第二任丈夫所生的女儿,全名是朱静蝶。人如其名的她是一只色彩斑斓却安静的蝴蝶,她有原住民深邃明亮的五官、高挑健美的古铜色肌肤,笑起来像春天的铃兰花般动人而雅丽。

  也许融合山地及平地血统,她出落得比一般女孩更加妍美,举止有山林间的灵气,狂放自然的清净气息,带着点野性美及纯真天性。

  她是数野山庄最美的“活”招牌,不少长期寄宿的旅客都是冲着她的美貌而来,更是附近出名的山地之花,美丽无人能及。但她的乐观态度却和母亲同出一辙,是个开朗、大方、没有心机的二十岁女孩。

  张妈解下围裙,轻轻地用铲柄敲了她脑袋一下,“我是怕人家在背后说我藏私,把好料的全留给女儿。”

  “哪有?你看我都吃他们的剩菜残羹,女儿我好可怜哦!”她故作哀怨地瞅着母亲瞧。

  女儿是自己生养的,张妈早瞧出她的小小心思。“别想撒娇,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老妈我不是二十四小时无休的便利商店,休想要我再下厨。”

  “小气妈妈!”朱静蝶小声的抱怨着。其实她已吃饱了,只是想留下来帮妈收拾碗筷,没想到母女一点都不连心,还当她是贪吃鬼。

  张妈眼尖地看到她蠕动两片唇,“你说什?”这小丫头八成在埋怨。张妈暗忖。

  “我哪敢说什么?你手握‘凶器’,女儿胆子再大也不敢惹恼‘掌厨人’,不然我就得挨饿了。”朱静蝶指指母亲手中高举的锅铲,装出十分害怕的眼神,双手故意握拳放在下颚,不时抖颤两下,表示她胆子真的很小。

  “你喔!都这么大的人还玩小孩子游戏,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做妈了。”她不由得感慨岁月不留人。

  早婚是原住民的习俗,张妈想到自己十五岁嫁为人妻,十六岁为人母,二十多岁离婚再嫁,如今快五十岁了,却连半个孙子也没抱到。

  和她同村的手帕交都已当了好几任奶奶、外婆,只有她愁白了发还搞不定一双儿女。

  “噢,拜托,妈,你不要老拿你们那个时代的尺加在我身上,我还年轻。”她这种年纪有些人还在念书呢!

  张妈用着取笑的口吻说道:“是呀!年轻,我看你巴不得多长几岁,好和老板……”

  “妈,你不要胡说。”心虚的朱静蝶慌乱地捂住母亲的嘴,“要是给旁人听到多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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