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们的餐厅,根本没有会员制的餐厅,今天出现首位会员贵宾。”
关御低沉笑声缓缓逸出,听得话筒另一端的人惊奇万分。
“你心情非常好?”简直不可思议。
“可以这么说。”关御扬声,岂止是非常好!他清了清喉咙,口吻转为正经,“我终于、终于找到她了。”
话筒另一头,太过震惊,沉默好久好久。
“所以我们餐厅的首位会员贵宾就是你找了六年的她?”卫嘉茵声音隐约有丝颤抖,处在极度快乐状态下的关御却完全听不出来。
“答对了!很抱歉,没经过你同意收会员,我保证她是唯一一个,如果她到餐厅用餐,我会把折扣的钱补齐,不好意思,嘉茵,你不会生气吧?”
“你知道,不是钱的问题。你确定是她吗?有没有可能认错人?毕竟……”
“我百分之百确定是她!下午我去找她,她还记得我的姓,我确定是她!要不是明后天都得在香港开会,我恨不得一直待在她身边……”关御自顾自说得开心。
“对不起,御,我临时有事得挂电话,等会儿再打给你。”
“OK,拜。”放下电话,他神采飞扬的哼着钢琴旋律,踱至酒柜前再倒一小杯酒,望着玻璃窗外的雨丝,忽然想听蓝子玮的声音。
他奔回电话前,按下今天背记的电话,等了几声铃声,两端线路接通了。
“嗨嗨。”
清甜的嗓音传来,关御笑了笑,坐上沙发,学她俏皮的回应:“嗨嗨,我是关御。”
“关……关……”听见关御两个字,蓝子玮在另一头瞬间僵化。
她才刚由回忆里重返现实,才刚立定心志要想办法跟关御划清界线,他就打电话来,这真是……真是让人沮丧。
“我得想想办法治好你舌头打结的毛病,你跟别人讲话也会这样?他猜不会,八成是他让她太紧张了。
“我舌头才没打结!”终于完整说完一句话了,老天,蓝子玮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顺带做一个鬼脸,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要表现得成熟点。
她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熟女人,对,她要表现得成熟点!成熟的人才能谈论成熟的话题,好比他们应该轻松看待“一夜情”这件事……
“不错,马上就有进步,吃晚餐了吗?”
“晚餐?”没空,时间全花在回想陈年旧事上头,根本把吃饭这回事抛到九霄云外。
“对,你的晚餐,没吃吗?”关御收起笑,拢紧眉。
“呃……呃……我等会儿吃。”不知怎么地,他的声音很有压迫力,她有种被迫妥协的感觉,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不得不乖乖听老师的话,把错误订正好。
这个男人啊,怎么隔着电话线,存在感依然重得吓死人?
“等会儿是多久后?”他追问。她才一顿饭没吃,他就感觉一把火灼上来,真是!
这女人,简直可以比拟他心头肉,骨中膜,能左右他最细微的知觉。
“多久喔……就等一下,挂电话之后。”她赶忙回答。
“你要吃什么?“关御问,接着很微弱、很微弱地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吃饭吧。“
“你自己煮?“
“开玩笑,怎么可能?我讨厌煮饭。“蓝子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又呐呐接话,”我……去附近便利商店……买微波便当。“
这回,关御气叹得可大声了。“你觉得微波便当好吃吗?”
“嗯……可以吃就好,重点是方便。”
“找人帮你煮不是更方便?”
“找人?谁?”
“我明后天都在香港,本想打个电话跟你联天就好,看样子,天不从人愿。”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等我二十分钟,我们二十分钟后见。拜。”说完,他挂电话。
关御奔进房拖出整理好的小行李,护照、机票、换洗衣物都在里头。
他拖着小行李进厨房,找出保冰袋,拉开冰箱扫出冷冻的顶极十盎司沙朗牛排、几样蔬果、装瓶备用酱料、香料,接着从恒温红酒收藏柜挑一瓶2000年份红酒,最后拿了红酒开瓶器。
确认一切妥当后,他拎着所有东西出门,直奔她的住处。
从挂电话到搭上计程车,他花去八分钟时间,八分钟啊,他唇边那抹隐约的笑花,也整整开了八分钟,目前还持续绽放中。
至于另一端的蓝子玮,可没他这么惬意。
她呆呆站在茶几旁,直勾勾盯着被自己放得安安稳稳的电话,半残的脑袋可怜兮兮地缓慢动作着,从头到尾转着同一个疑问--
他……他……是要来找她的意思吗?
想了好久好久,那可怜兮兮的脑袋,终于冒出别的念头。
他来找她,该不会想着煮东西给她吃吧?
老天!她冰箱里只有半打啤酒,一箱气泡矿泉水,没有别的耶。
念头转完下一秒,她家门铃惊天地动地响起来。
响了好一会儿,蓝子玮才意识到那音乐声是门铃。
对了,支票。对,他……来了也好,她早就准备好要还他的支票。
冲到电脑桌前,望着那张躺在透明压克力桌垫下的支票,一个零也没少,蓝子玮咬着粉嫩唇瓣,突然犹豫起来,也许,她应该连利息一并加进去,毕竟六年了。
放六十万在银行六年,会有多少利息呢?她苦恼起来,支票像是躺在桌垫下嘲笑她智商低到连利息都算不出来。
如果加个十万,够不够呢?
门铃继续响不停……该死!
她跑到门边,拉开门,实在不该觉得惊讶,但看见关御站在门外笑望她,就是觉得很惊讶。
不、不对,应该说非常惊吓。
“我来帮你这个生活低能儿做晚餐,免费。”关御打断她的呆怔。
“呃……你觉得十万块利息够不够?你知道已经六年了,我想……我想应该要算利息,但想不出到底要算多少?十万块……”她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压根都是胡言乱语。
“一个吻。”关御似笑非笑的打断她。
“什么?”她愣愣地。
他挤进门,替她关妥门,把行李搁在门边,拎着食物走向厨房,他一边走一边笑,想着她好慌好紧张的模样,可爱得不像话!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想紧紧抱住她,狠狠吻个够。
“我说,给我一个吻,不必十万块。”他解释。
“你觉得我的吻胜过十万块?”她跟着他进厨房,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她跺脚,口吻带点薄怒,“该死!你让我紧张到胡言乱语。”
“我知道我让你非常紧张。另外,你的吻对我来说,确实胜过十万块。”他边笑边环顾厨房一圈,然后吹了记口哨,“没想到斧厨房是屋子里最干净明亮的地方,不简单。”
“因为这里是我最不常用到的地方。”
关御觑向她,笑得好开心。
“为什么你的答案我一点都不惊讶呢?唉,果然如我想的,你是个百分百生活低能儿。”那口吻,根本是嘲笑。
“我才不是生活低能儿!”蓝子玮双手擦腰,怒声否认。
“喔?不是?那请问外头乱得像被轰炸过的惨状,怎么回事?昨天糟小偷?”
“外面哪里乱?所有东西都摆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关御神色怜悯的看她一眼,摇头笑,一副她没救了的样子。
拉出一张餐桌椅,将她安顿在椅子上,弯身瞧去,本想开口戏弄她,但她那双黑色眼瞳好似两渊藏了磁石的深潭,牢牢吸去他所有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