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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连摸女人的小脚都提不起劲,有意无意往那道低头缝着鞋反的人影一睨,看看她是否抿着唇偷笑。

  想想自己也真无聊,何必在乎她在想什么,堂堂单府四少爷岂会受制于一个蛄娘家,算来她还是拿单府薪俸的下人。

  只是,他怎么也无法想像她表现出谦恭卑下的神情,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活似她真是个四少奶奶,一天不和他唱反调活似猫儿不抓老鼠般,日子会过不下去。

  而他也怪得很,干嘛无所事事的老跟在她身后打转,看着她针起线落的神态就觉得心头一阵满足,懒得再周旋群花艳妹之中。

  “施主想通了没?”顽石点不点得化全看个人修为,化外中人是不管闲事,免得遭人怨。

  没个好脸色的单奕辰一手糊了棋盘。“不下了,尽会寻我开心。”

  “风度呀!小老弟,不过连输了七盘棋用不着恼羞成怒。”无为和尚袈裟一挥,黑子白子回复原来的棋面。

  这小于定性不足,是该有个人来磨去他的锐角。

  “是打和,老秃子别想趁机阴我。”他尚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呵……瞒不了你一双明眼呀!”看来他陷得不深。

  但也差不多了。

  六神无主只剩一丝魂儿尚存,喜神临门又岂是他抗拒得了,姻缘石上早订三生,一根红线系得他想走也走不开,自甘受缚的步入罗网中。

  “嗯哼!你这和尚想蒙我还早得很,吃斋念佛显然没多大用处。”仍一肚子坏水。单奕辰顺手将棋子往前一推。

  无为和尚下一子堵住他的退路。“人生何必太认真,得与失只在一念之间。”

  “少说教了,你知道我不爱听大道理。”他思索着破局之法。

  困。

  “老秃子也不爱搬文弄墨,你这棋是没得下了。”已经被困死了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不甘心的苦思棋路,他硬是在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谁说无路可行。”

  无为和尚摇摇头的拎起一子轻放。

  “好吧,我认输了。”没有落败的懊恼,微微拧起眉的单爽辰不解一手好棋怎会兵败如山倒,毫无挽回的余地。

  “要再下一局吗?”

  明明近在耳边的问语却觉得遥远。“没意思,大师太狡诈了。”

  “棋艺不精怎可怪罪旁人,是那位四少奶奶给你气受了?”人只有不顺心的时候才会迁怒。

  花垂柳?!“她不是我的四少奶奶。”

  “施主又知老纳所指何人?你的不假思索岂不说明了心里有鬼。”无为和尚睿智的眸中散发会意神采。

  “你这和尚好生阴险,尽会挑我的话脚。”单奕辰不免埋怨的一睇。

  并非刻意要想起那丫头,她古灵精怪地爱装老成,老以为没人发现她翻白眼、吐丁香舌的娇俏模样,一味的当起管事人。

  因为他戏谑的一句老板娘导致那位外地大娘的误解,四少奶奶称谓因而传开,走在路上还有人直向他恭喜,怪罪他没通知一声好送礼来。

  以讹传讹的流言笑他是不放在心里,倒是平白当上四少奶奶的她满心不悦,一见到他总要数落两句。

  “施主的短视老纳能包容,毕竟年少气盛难免气量狭小。”慧智竟看成奸佞,真是一块朽木。

  单奕辰眼见说不过他,扬袖一弹。

  无为和尚文风不动将那子弹回他手上。“善哉、善哉!佛门中人不杀生。”

  “小老弟我气血不顺想舒舒手脚,你老接招了。”掌为剑,未至先起风。

  “年轻人心浮气躁成不了事,你的火喉尚不成气候,要多加练习少走花柳之地。”精不固则气弱,下盘浮动。

  “啰唆。”他攻势转为凌厉。

  单奕辰幼年曾习些基本拳法以强身,少年时因缘际会与无为和尚相识,一见如故,宛如相交已久的老友无视年龄上的差距,来往颇为密切。

  这些年来他常上灵觉寺泡茶下棋,无为和尚见他筋骨奇佳便传授他几套武功,两人名为朋友实则师徒。

  只是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人,朋友贵在交心而非庸庸碌碌的俗礼,闲来过过招倒也惬意,你来我往当是练练身子,求一时快意罢了。

  “小子,你几时学娘儿们绣花了,手脚无力像软豆腐。”只守不攻,无为和尚笑盈满面地以袖拂他掌心。

  他面上一闪恼意。“少说大话,赶明儿我为你绣上一件寿衣。”

  “承福了,可别阿弥陀佛绣成无量寿佛,道佛得分清楚,否则佛祖会不高兴。”无为和尚取笑间测了他一招拈花取玉。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有八成样子。

  “佛海无边,你亵渎了。”单奕辰分心的想起那双视他如无物的灵眸,一时间减了力道。

  算是给他的教训,两敌交手间最忌轻心,无为和尚脚下一移地拍向他后背,一掌拍回他的心神。

  适时有位小沙弥疾步前来,看来有急事吧?

  势一收,无为和尚状若无事地托着腮稳坐石椅,双目半合似在打盹,完全看不出曾和人较量过,大师的仙风道骨一览无遗。

  能收便能放,乃武学最高境界。

  “师父,安国王妃来访,住持请你上大堂一趟。”

  无为和尚像是惊醒的一回神,“谁来了?”

  “安国王妃。”小沙弥摸摸后脑勺,狐疑的看看四周,他明明看见有两道影子在天上飞来飞去。

  “知道了,你去回住持一声,我洗把脸清清精神便去。”那小子倒也机伶,回避得挺快。

  “是。”小沙弥边走边回头的想证实是否眼误,山林间多精怪邪物。

  他的疑惑直到走出无为和尚的视线外仍未获得解答,大树上有抹暗影盘腿而坐,笑看小沙弥的迷糊。

  “你呀!善事多行勿再行夜路,更深露重容易伤身。”无为和尚暗指另一桩不为人知的危险行径。

  树影一晃,不当一回事的单奕辰潇洒一笑。“我不做总有人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真要没事做就往东南去,单四少奶奶正等着呢!”如今已是满人的天下,稍不谨慎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我偏往西北走,看你还神不神。”那位四少奶奶可在花间鞋坊待着呢� �

  东南?他啐一口白涎,谁信无为和尚的一席胡说。

  一说完,凌空而去的白影向西北窜去,看得无为和尚笑得嘴都合不拢,他早就料到这小子不听人摆布,我行我素惯了。

  不过野猴再会翻也翻不过如来掌,他怎知无为和尚不会再阴他一回。

  呵……

  东南或西北还不是在一片天下,他能走到哪去呢?

  第五章

  他是不是上了无为和尚的当,临走前那一瞟,发现他脸上那抹笑有点诡异,该不会又被诳了吧?

  身为和尚不守清规老犯戒律,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用在老秃子身上根本不贴合,三天两头耍着小辈玩,哪来长者风范。

  在风流成性的掩护下,单奕辰身体里那份属于汉族的骨气,是外人所难以察觉的,他常因不满大清官员任意欺凌汉族百姓,于是趁夜摸进府衙予以那些官员们小惩一番。

  但本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竟遭人识破,朝廷发文以叛乱之罪论处,死活不论。

  若非人皮面具做得精巧不露破绽,这会儿通缉单早叫人揭下,直捣黄龙的上单府拿人,叫他没法子四处风流地沦为阶下囚。

  不过都过了好些年,当时的好打不平早因年岁的增长而有所收敛,如今的康熙皇帝宽仁爱民,惩贪污,晚赋税,大抵说来算得上是位好皇帝。

  除了少数不良官吏外,真正为害乡里的反而是仗势欺人的汉人,“疾尘公子”已许久不曾出现在满人官宅,百姓若无需要也不必再重出扛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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