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
“用说的,不要只是点头、摇头。”以前不晓得,现在知道了,就会强制她练习用语言沟通,这样对她比较好。
她坐起身,双臂缠抱过来。
他先是不解,又见她凑上脸,蹭了蹭他的颊。
“不生气……”
他呆愣了片刻,才领悟过来!
他迟到那一次,她看起来不大开心,那时他采用了岳姗姗教的“死皮赖脸纠缠法”,所以她现在……是在如法炮制,用他用过的方式向他撒娇道歉吗?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他张手,用力抱紧她,“没有,我没有在生气。”她真的很单纯,别人怎么对待她,只要那些举动让她觉得温暖开心,她就会将这些她喜欢的方式记住,回报在那个人身上。
“你,不见了,狗狗也不见……”她难过失落的表情,看得他好想痛揍自己一拳。
“没有不见,我在这里,狗狗也在。”他拉开外套,露出躺在他肚子上睡得好安稳的白色小狗。
“狗狗!”她急巴巴伸手抱来,好心爱地以脸颊轻蹭。
虽然很嫉妒,可是冲着她那么开心的笑容,他决定这三只狗不送人了,自己留下来养。
刚刚才由范如琛口中得知,他身体不好,对小动物会过敏,他才明白那时问她要不要养一只,她为什么表情那么舍不得,还是坚定摇头。
其实,她知道的。表面上看来,她是被动地在承接别人对她的付出,但每一个人,在乎的,她都有放在心上,用她的方式在爱。对他,应该也是一样吧!
就算只是一朵路边的白色雏菊、一记拥抱,一个撒娇的脸颊贴触,都在诉说她的在乎。
范如琛终于知道,恋爱中的男女,对白可以没营养到什么程度。
例如——
“你在做什么?”七点二十分的第一封简讯。
“水饺,十颗,二哥说要吃完。”某人女友乖乖报备。
“十颗?那是要塞牙缝的吧?你二哥一定在虐待你!多吃一点啦,瘦瘦的,我好心疼。”七点三十分。
于是范如琛就看见,刚刚十颗都还要他哄很久的妹妹,一口气多挟了好几颗进碗。他甚至不小心瞄到:我有想你哦,蹲马桶都在想喔!
害他差点把刚吞入腹的晚餐吐出来。
诸如此类没脑的对话,他实在很不想知道,以免看多了有损智商,偏偏单纯的妹妹会将手机凑过来,问他:“怎么回?”
如果不是她一脸信赖地看着他,真的很恶魔地想说:“叫他去吃屎。”
结果这封简讯,她是戴上那对毛茸茸的粉色耳饰,央求他用手机拍张照片传过去。据说耳饰是某人男友送的——好啦,虽然此人品味不如何,但他得凭着良心讲,琤琤戴起来真的挺可爱的。
她的思考逻辑很简单,他说想她,所以她传照片给他看。
于是他又看到——
“琤琤,琤琤,亲爱的琤琤,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可以那么可爱呀,这样我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可爱是会要了你的命是不是?这人真的三十岁了吗?真的好幼稚……断断续续几封简讯传来,直到十点五十分,他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拿过手机!“何必生,你可以再无聊一点!琤琤要睡了!”
砰!十点五十分,这一头的人也忍无可忍,一拳重重捶上桌面,“何必生,你不要太过分了!”
看看刚收到的简讯,再看看眼前隐忍怒容的岳姓婆娘。这两个人真是有默契,要不怎么会把了三、四年把不到呢?
“姓何的,你到底是不是朋友!”她失恋了,她很痛苦、很痛苦,他是没看到吗?还在她面前闪光不用钱似地拚命放,简讯传来传去整晚,一下露出沉醉在爱河中的愚蠢傻笑,一下对着手机传来的照片猛亲,是怎样?做人可以这么无耻,在喝失恋酒的朋友面前如此嚣张炫耀吗?
何必生收起手机,懒懒瞥她一眼,“你很奇怪耶,叫我出来我也出来了,你喝你的酒,我传我的简讯,又没碍到你。”
大不了这一摊他买单嘛,真是!
“你、你!”岳姗姗气得飘泪,抓起桌上的啤酒狂灌。
“喂!”酒不是这样喝的吧?他伸手挡下来。
“你们男人全是没心没肝的浑蛋!”
又不是他甩掉她的,干他鸟事!真是躺着也中枪!
没酒可喝,干脆耍赖地趴在桌上,明眸漾着薄薄水光。
“……”看她这样,何必生也怪难受的。坦白说,她真的很漂亮,看历年来多少烈士前仆后继的追求就知道,明亮自信、敢爱敢恨、独立自主又大方的个性,很少为了什么事过不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掉眼泪,原来臭婆娘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挺美的。
“那个……琤琤她二哥有跟我说了。”原来她这么挺他,还为了他跟心爱的男人吵架,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范如琛可能连家门都不会让他踏进去一步吧!她真的是很够义气。
“不要跟我提他,范如琛是浑蛋!”岳珊珊气愤地重捶一拳,再度复活和啤酒厮杀。
就算是浑蛋,你还不是为人家喝得那么醉。
何必生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各人造业各人但,女人不是他的,他确定他摆不平这只醉鬼。
沉寂了半个小时的简讯铃声再度响起,不过这回不是琤琤,是从他的手机传出。
点开一看!
臭婆娘喝挂了,你是要过来还是要我把她丢在马路边?
一串没头没脑的文字,他留意了下发讯人,是何必生。
正思考怎么回事,又一封简讯进来。
害她喝醉的是你,快点做决定,我搞不定她。
害她喝醉的是你……他反应过来,迅速按下回拨键,“你们在哪里?我立刻过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家海产店,她已经喝出八分醉意,“姗姗?”
她没听到,趴在桌上静静流泪。
“你放心啦,她喝醉会安静地坐在旁边,不会发酒疯乱闹。”
范如琛瞟他一眼,“你们常一起喝酒?”
“不算很常,大部分是被你拒绝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拖我出来陪她喝几杯解闷。”
“酒鬼!”他闷斥,也不晓得是在骂谁,动作很轻地拨开她脸上的发丝,长指抹去泪水。
何必生看着他的动作,好奇问上一句,“嗳,说句中肯的,岳家婆娘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个性也不差,还追你追了三、四年,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接受她?”
范如琛没有回答,弯身扶她坐好,抽面纸替她擦拭脸上、唇边的酒渍。她坐不稳,歪歪斜斜地倒向他这头,他接抱住,以免她跌伤、撞伤,她索性臂膀攀上他,困倦地将脸埋进他肩窝。
“我送她回去。”范如琛交代一声,对方挥挥手,一副“快走、快走,快把这个麻烦带走”的模样。
“姗姗,站得起来吗?来,走好!”
何必生撑着下巴,看那男人谨慎护着她,慢慢走远,回头数数桌上的啤酒空罐。才十六罐?这其中还得扣掉他解决的三罐。
视线再拉回那对逐渐看不见的背影……臭婆娘,心机真重。
不过……也好啦!他笑出声,范如琛看起来也不像完全没那意思。
不要说我都没没罩你,岳家婆娘,我这个人也是很够朋友的!
第七章
何必生的人生中,很难得思考一些太有深度的东西,例如,未来;例如,责任;例如,承担。以前浪荡子一个,一人吃饭全家饱,没有“家累”的人,爱怎么放荡都不会有愧疚感,真要说有什么牵绊,了不起只有老妈一个,但他还有两个比他成材一百倍的弟弟,何家不会绝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