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是疼我的。”
卫泱看着她,嘴角掀了掀,不冷不热地说:“你真明白他对你的感情吗?”
“你这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有数。”卫泱的显得很冷淡。“就算现在你看不清楚,总有一天会看清四爷的野心。”
“卫泱,四哥得天下是为了黎民百姓,做个贤德的君王。”
“他要的永远不止是这些。”他一把将她拖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吹抚在她的面颊上。“当一个男人的野心得不到满足时,欲念就象个深渊,把人拖往深底,让他永远爬不上来。”
他的眼神,一向是极为冷漠的,可素景却在今夜看见他眼里透着火,隐隐地、悄悄地,在她面前留下痕迹。
“卫泱,难道你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吗?”他曾问她有没有想要,甚至是冀望达到的心愿……可他呢?“这天下,有没有你最渴望完成的心愿?”
夜色,足以掩盖世间的极恶、极黑,又甚至极其美丽的一切,就连她最柔软的姿态,也被覆上朦胧的阴影。
“我已经……走在这样的道途上。”这条路,他将走得平顺自如,谁也不可阻拦。谁若成为他的绊脚石,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之除去。
“卫泱,六神是天朝握住的一把刀,可是天朝也在怕,这把刀总有一天会砍向自己。”她没有预知的能力,但是她已经看见未来的局势。“到时候,你会怎么做?”
“得到应当得到的东西后,我会急流勇退,毫不恋栈。”
“你要说到做到,不可随口说说。”得到他的保证,素景略微安心。“六神对天朝的好,我会永远放在心上。”
饱含他,也会搁在她的胸口里……一辈子。
“直到我死去的那一日,才有可能会放开。”
当他问出她最渴望的心愿,并且愿意倾听她的话时,是如此的专注与认真,素景的心口不由得发暖,更是感到激动。
她一向都无法替看书作主,总是受到父皇和皇兄们的牵引,要怎样的活、要如何活,全然没有她自己决定的余地。
自己依附在天朝底下,却又被近四肢箍上枷锁,素景多么想要挣脱,却又无人可以相助。直到他的出现,终于替她绝望的人生,燃起新的火花。
卫泱浅笑,笑意深入眼中。“既然天女已有上前线的决心,微臣相助便是。”语毕,他便要退下,可素景却拉住他。
“你……不怪我自私吧?”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简单一语,说明她的转变。
“卫泱,我不想要变成这样。”素景有些哽咽,好象自从遇见他以后,那些被潜藏在身子里的恶性,都被引发了出来。
“做人来到这世间一趟,没有人可以始终如一的走来。”卫泱推开她握住自己的手,显得有些清冷。“因为有过历练,才会懂得转变。”她的心,还是稍嫌太温软了。
“这模样,我觉得真丑。”
“若是不贪不恶,这人间还有什么意思?”
“天下太平不是好事吗?”
“乱世出英雄。”她的仁慈之心让卫泱很不放心。“所以六神才现世。”
素景明白,他在未入宫之前,过的是与人厮杀的生活,但是她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卫泱,我想亲眼见见六神到底做的是怎样的事,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眼见了,又如何?”
“或许就能懂你心底怎么想的。”他以前过的生活,她想亲自体验过一回,他过得有多苦,或许她便能对人生有些许的透澈。“我这辈子,被人保护得过了头。可你呢,天下百姓呢,到底是活在什么样的天朝里。”
卫泱的手里紧了紧,感到心弦一震,想抑止住某些莫名出现的心绪,但却让它们又一次次地涌生出来。
抬起手,他将她肩上凌乱的长发梳顺。动作极其轻柔,象是在轻抚着一件稀世珍宝似的,不见平日阴冷深沉。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别见到人世间的恶。”他的话是真的,心意也是真的,却做着事与愿违的事。
“但我却活在集天下之恶、聚天下之欲的处所。”她过着相当讽刺与矛盾的人生,正因为如此才总是软弱不愿吭声。“若是未来,天朝过着太平盛世的日子,你就把我带走吧。”
她的要求,让卫泱心口一窒,压在胸坎里的气,提不起也压不下。
“卫泱,答应我好吗?”她知道他拒绝不了自己,所以才问出口。“只要有这一天的来临,再久我都肯等。”
他没有回应她的要求,仅是专注地盯着那双眼眸,见到她渴望飞跃在天际间的想望,才终于下了决心。
“我只允诺你,终有一天,这天朝的气脉,不再将你困得寸步难行。这天下,你能随心所欲的行走自在,无人拦你、无人挡你。”
“那时,你会在吗?”
卫泱揽住她,那道搂在怀里的身躯又软又轻,让心肠冷硬的他,也软化了自己的心。“我会待在我应当在的地方……而六神,将长伴你左右。”
素景勾起嘴角,抬起头,轻轻地在他的嘴角留下一个吻。
他的承诺说得极重,令她的心不再感到飘荡无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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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轻袭,白雪融尽、新芽吐枝,四月的天已远离寒冬,后临夏日。
符华堂坐在马背上,与身旁的卫泱说道:“天女一去,真能助天朝抢下北境此役胜利?”
“结果若不是如此,我不会让天女起家这一遭。”粮草押行前,他做了假卦,平稳了圣上的君心,激励了文武百官的众心,却始终安定不了自己的心。
“这样一来,定贤王班师回朝的日子又近了。”天女不可能会久留阵前,承煾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以赢得胜利。
“八爷那边有什么动静?”
“目前暂无迹象。”符华堂看着脚下成列的押粮队伍,行踪相当隐密,怕的也是有人半路打劫之情事。“复应和璟丹到北境也已经半年多了,这场仗要打多久才能回天朝?卫泱,你心里有底吗?”
再拖下去,过了夏季很快又要到严冬,这仗就更难打了。
说实话,再难困的险境他们都遇过,并且也齐心协力的捱了过去,可是这次不同,仅有文、武双判两人独撑,其他人在宫中无法给予有利的支持,符华堂怕一拖再拖,会拖累了朝廷对六神的信心。
“最迟,夏末就要收兵。”
“若到时拿不下,该怎么办?”符华堂当然是相信花复应他们的,可是凡事都有个万一,战事不是儿戏,任凭六神再如何神通广大,卫泱算尽天机,也无法控制那看不见的变数。
“别小瞧了复应他们,我只担心天女上阵,是宫里人逼六神踏入的陷阱。”
“若你真的担心,必要时就派胜罡到北境去吧。”胜罡领有武职,只要请同一气的文官举荐上奏,要派上前阵并不难。
“圣上这粮草给得不甘不愿,兵又派得拖拖拉拉,不就是要看六神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吗?”朝廷不但要面子,还要里子,把光荣揽上身,把烂泥往六神身上搅。“承煾要粮要兵,只能上这一回信,北境国土若不收复,下次就再也要不到了。”
素景押去的那些粮,最多让那些兵到初秋,这表示什么?
代表朝廷压了时限给他们,绝不会任承煾予取予求。
“四父子可是皇子,普天下哪有老子饿死小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