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拿开。」沙夕梦弯下身拉出他的衣服一视,柳眉微敛。
「小事一件,大概被尖石戳了个小洞吧!」他自我安慰不想增加她的罪恶感。
即使她是冷血的女人。
「你身上有很多伤疤。」见鬼了,她居然不忍。
「年轻时爱逞强好斗,这是光荣的战绩。」他平淡的道,好像几度濒临死亡的过往不属他所有。
「扶著我。」她不探究伤口的由来,明白人的好奇心往往会毁了自己。
单牧爵微笑地搭上她的肩,隐隐抽痛的似乎不是他的腰,「你的冰心在融化。」
「海水很冷,也许你需要冷静。」她非常乐意把他送给大海当鱼饲料。
突然,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感冒了。」
「别诅咒我。」吸吸鼻涕,沙夕梦搀扶著他坐上後座。
「你会开车?」他记得她连仪表都看不懂。
「不会。」她不需要会。
单牧爵开始忧心地捂著伤口想跨过椅背,「我想我还有能力送你回家。」
「给我坐好。」她冷漠地推他倒回原位,接著发动引擎。
「梦儿,犯不著自杀殉情吧!」奇怪,钥匙在他口袋里,她是怎麽办到的?
专业偷车贼?
「闭嘴。」
车子顿时充满活力地向前冲去,而她的手根本没有放在方向盘上,只是冷冷的环著胸目视前方。
「天哪!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女人。」脸色苍白的单牧爵有种反胃的感觉。
「别吐在我家的地毯上,其他人会杀了你。」她们绝对眼都不眨地看他痛苦而亡。
「你的家人吗?」头还在昏眩,在刀光血影中讨生活那麽久,他头一回觉得有人可怕。
他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一个完全不熟悉车子的人居然可以不用手开车,横冲直撞的闯红灯,理直气壮地无视交警的警哨,险象环生的穿过人行道,还差点压到7-11倒垃圾的店员。
好像政府的道路是为她一人专设,目无法纪的挑战公权力,路栅、平交道护栏照撞不误,只两秒钟的毫差就遭火车拦腰截断。
若不是深夜人烟稀少,而她又似乎住得满偏僻,否则以她「独特」的开车技巧,相信没出几条人命才怪。
或者说是不要命的飞车表演?
好不容易才冲淡些黑道色彩,明……今天的日子肯定不轻松,循著车牌找上门盘查的警察不知要安上什麽罪名找麻烦。
唉!一想就头痛,她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他昔日恶行的索魂天使。
人千万不能做坏事,否则报应便接踵而来。
「你很幸运,她们都不在。」放楝空屋不怕遭窃,大概只有女巫做得出来。
一阵刺鼻的辛涩味惊醒他的神智。「我可以问一下那是什麽吗?」
「不行。」无知才不致抗拒。
「你……」单牧爵吞了口口水,「希望它不是用在我身上。」
「很不幸,你没有选择的馀地。」黑稠的一坨拍地甩在他伤口上,在他傻眼之际。
她做事一向讲求速度,不容许一丝脱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手边的事,谁敢拖拖拉拉就是犯她忌讳。
「嘶!你确定这是药吗?」痛是他唯一的感觉,宛如万蚁噬肉。
「没办法,你的命不好,只好将就点。」沙夕梦的声音中略带浅薄笑意。
炼药备用不是她的习惯,这种事一向由越隽负责。
而她有先天爱看人痛苦表情的个性,於是在炼制药膏的过程中多添了两道味儿,使人在治疗中能快速复原,哀嚎的痛苦声则是代价。
除了宝宝的巫术较差了一点外,沙家的女巫们受了伤宁可自疗也不愿求助於她,虽然她对自家人会仁慈些。
「现在谋杀我是得不到好处,至少要等我立下遗嘱。」或是当他的未亡人。
「要我准备纸笔吗?老板。」她一副公事公办的秘书样。
忍著痛的单牧爵抬眼一的睇,「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凌晨两点造访的客人?」他要求得太多了,女巫之家不与礼貌。
「我是不是该庆幸没被弃尸在荒郊里?」以她的行事作风是有此可能。
「下回改进。」她怀疑自已是否被施了法,怎麽把人带回女巫巢穴。
博儿被沈劲「软禁」在床上,宝宝和上官锋到喜马拉雅山拜访雪人,小雩儿随著江耀祖在美国卖棺材,越隽正和龙御海纠缠不休,沙家女巫似乎被下了诅咒,生命中的男人一个个出现。
难不成她是下一位?!
吓,她打了个冷颤不敢想像。还有个芎芎在,应该轮不到她,可是……
他就在眼前。
「你靠那麽近干麽?」害她吓一跳。
单牧爵眼神深沉的盯著她的瞳孔,「我不晓得你有一双生动的紫绿色眼睛。」
「隔代遗传。」掩饰眸色是为了不必要的探索目光,可现下她却避也不避的任由他看个仔细。
「我没看见你拿下有色的隐形眼镜。」他疑惑地问。
她像一道谜,抽丝剥茧的原貌还是谜,所有不正常的逻辑一碰上她彷佛都变得正常化,大惊小怪的反而是旁人。
「自然生成。」她不多作解释。
「什麽意思?」难道瞳孔会自己变化颜色?
她又打了个喷嚏,「你该走了。」
「我腰痛。」他赖在软呼呼的沙发中不起身。
「老板,药的特性我很清楚,你已经不痛了。」捱过了苦难就是重生。
经她一提醒,单牧爵惊讶痛楚果真不再,取而代之是凉搔感。「我困了。」
「回家睡。」
「太远。」张大嘴打了个呵欠,他抬起西装外套往身上盖。
要指望她良心发现施舍一张床给他躺,比遇见火星人还难,自力救济比较实际。
「回去。」
「不要。」
「回去。」
他翻个身背向她,「我睡了,别吵了。早餐是培根蛋加两片土司抹花生酱,还有一杯曼特宁。」
「你、作、梦!」他简直是无赖。
「嗯!我正在作梦,一个活色生香的紫绿眼眸美女正躺在我身上,微张的腿露出性感的……啊——」
一只靠枕朝他後脑砸去。
「下流。」
低沉的轻笑声在他胸膛上起伏,眼尾一瞄的单牧爵好笑於她气恼的举动,看她愤怒的掉头走上楼。
这一刻,他为她心动。
也许还不到爱的阶段,但是心口的悸动不容忽视,他眷恋她冷然脾气下的火焰,像一座沉寂的休眠火山藏在冰层底,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而他将是第一个目睹冲焰盛况的见证人。
天蒙蒙亮,一阵幽幽的猫叫声吵醒了浅眠的单牧爵,眼一睁就瞧见一身火红的小猫窝在沙发上头看著他,紫色的眼眸诡异得像会说话。
一瞧他醒来便喵个两声跳向他小腹,冷傲的气质和主人如出一辙,不特别亲昵地冷视著,似在传达某种讯息。
他见它可爱地伸手一抚,换来的却是手背上三道猫爪痕。
「野性难驯。」肯定是梦儿的猫,一样冷漠无情。
红猫并未走远,依然维持在他一尺左右,静静地用紫色眸光凝视著他,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有点冷寒又有点……恳求?
他倏地坐直身子看清楚,西装外套滑到地上没心思捡起,不敢相信他在猫眼中看到一丝近乎人的情绪。
它真的有事在等他自行发觉。
「是梦儿出了事是不是?」
他发誓看见猫在笑,而且满意地走到他脚边抓抓他的裤管,带路似地跳向楼梯第一层阶梯後回头看他一眼,仿佛在召唤他跟上来。
单牧爵跟著它踩上阶梯,心头有些惴惴不安,天底下有猫的智商能近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