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鸿狡黠地笑了。“你说的是普天之下的有情人,还是你和水无涯这一对有情人?你怕朕和北陵联手后,水无涯那边会招架不住吧?”
抿紧嘴唇,虽然没有回应,但是她紧张的神情却将心意表露无遗。
“如果水无涯是个男人,应该懂得如何以男人的方式和我对话,而不是靠你这个女人对我劝诱。就如同他心中如果还有你,就应该光明正大的到东野来把你抢回去一样。”
她急切地还要再说什么,突然间,夜空中响起一道嘹亮清越的笛音。
这声音高亢幽远,像是从很远的海上传来,又像近在身边。
所有人都是一震,东野凝只听到东野鸿讶异地低语。“是南黎之笛?!”
南黎之笛?她对这个名字有些了解。据说南黎国有一种特殊的青尾竹,乃是南黎的国宝,用这种竹子制作笛子,声音可达数十里之外,东野只有少数几支这样的笛子,这时候陡然听到这种笛音,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去,看看怎么回事!笛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东野鸿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然后一挥手,“撤掉宴席,各位先请回吧,今夜会有些不速之客。”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很快就传来了报告。
在东野西边和南边的海面上,分别出现了大大小小上百艘战船,这些战般没有挂出旗号,所以还不能确定是谁的人马,但是以来的方向看,应该是南黎和西凉的人。
“凝儿,回你的雀阳宫休息吧。”东野鸿温柔地看着她。
但东野凝知道这份温柔的背后暗藏杀机,她很想再多了解一些事情,但是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留在这里了,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回雀阳宫,立刻有人关上殿门,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起来。
她长叹一声,在漆黑的大殿中静静地站了很久,直到外面的风似乎吹开了窗户,夜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她走到窗边想去将窗户重新关上,陡然间,身侧有个黑影一闪,将她的肩膀和腰紧紧抱住!
她骇得差点喊出声来,却又一下子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是……无涯吗?”她听到自己颤声问。
身后的人只是抱着她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但是呼出的气息证实了她的猜测。
“无涯,这里很危险,陛下派人看守住四周……”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的。
身后男人的手轻轻袭上她的脸颊,摸到她的唇瓣。
他的手是温暖的,但她的唇是冰凉的。
“后悔了吗?”他终于幽幽开口。
“我……”她倏地哽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该怎么回答?她是后悔了,后悔不该私自做主离开西凉,回到东野。即使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怎样?她还是她啊!但是她的任性,却使得他为她身陷险境,抑或许,还牵连了更多的人命为她牺牲,那也岂不是成了罪人?!
“海面上的人……”
“是西凉和南黎的战船。”他的话肯定了东野之前的猜测。
“为什么?”她焦虑地说:“你知不知道北陵和东野要联姻了?”
“我已经听说了。”他并没有半点讶异。“所以在北陵和东野联手之前,我必须让东野知道,南黎和西凉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刀俎。从今夜起,南黎和西凉正式宣布成为盟友国,二姊已经决定嫁到南黎,做南黎的太子妃了。”
“你二姊要嫁到南黎去?!”今晚的惊讶真是一个接一个。“她不是想做西凉的女皇吗?!”
“也许我之前想错她了。她说得对,我们两个人要的并不是一个王位和名份,我们要的,只是母亲的认可而已。”水无涯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走吧,我现在就带你走。”
“外面……”
“外面的酒囊饭袋拦不住我的。”他拉起她跳窗而出。
窗外就是雀阳宫的后院,那里有一道角门直通文英阁,而文英阁的外面就是皇宫的最外墙。
两个人穿出角门,刚刚奔到文英阁的楼下,四周倏地火把通明,人影幢幢。
东野鸿的身影就出现在文英阁楼下,他双手抱怀,微笑道:“水殿下,别来无恙啊。你这个调虎离山之计的确用得不错,但是不要忘了,同样的招数用一次还算新鲜,用两次就毫无意义了。我让你在我面前带走凝儿一次已经是破例,难道我还会给你第二次羞辱我的机会吗?”
水无涯并不慌张,而是拱手说:“陛下,承蒙你当日对我在东野的照顾,也多谢你将凝许配给我,所以我先礼后兵,不想和陛下动手。只要你放我们一马,我保证西凉南黎此后五十年都不会和东野为难。”
“哈哈,好大的口气!西凉几时变得这么强硬了?!你看清楚,这四周并没有江海,你的控水之能发挥有限,靠着凝儿那一点微弱的功力妄想和我斗的话,只怕你们会败得很惨。”
他笑得得意,但水无涯则露出一个更为诡异的笑,“陛下,这样逼我,是希望我说出东野的秘密吗?”
“东野的秘密?”东野凝不解地看着他,同时看到灯火下的东野鸿倏地收敛起笑容。
“你知道什么?”他似是还不相信,却又问得小心。
“关于凝儿身世、关于湛泸剑,我想我知道一些旁人并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我说我要以此做为我们平安离开这里的交换条件,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和我做这桩生意?否则只要我们不能在今夜平安离开这里,明日起,这两个秘密就会遍传四海百姓的口耳之中。”
东野鸿登时脸色大变,大声下令。“所有人,都退到百丈之外去!”
倏然间,灯火撤去,人影散开,偌大的场子里只剩三个人。没有了灯火的照耀,这里又黑又冷,仿佛是所有秘密最好的潜藏之所。
“说说看,你知道了什么?”东野鸿阴冷地开口。
“凝,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孩子。”
“哼,这件事朕已经告诉她了。”
“她与陛下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水无涯抛出的这句话,让东野凝和东野鸿都大为震惊。东野凝压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东野鸿则脱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与陛下都会用风,这本不该是东野皇族外支能有的能力。我派人调查过,她出生时,她父亲东野长征将军正好在外打仗将近一年,她母亲怎么可能会生下她?除非她母亲不忠。但是世人都知道他夫妇感情深厚,以致东野将军战死沙场时,夫人不惜殉情相随,所以,凝儿一定不是他们亲生。”
“那凭什么就说她是我的妹妹?”
“东野先帝曾经在十几年前到海外游历,据说他带回来一个异族女子,非常喜爱,因为太后从中阻挠,才被迫将那个女子送走,这段韵事东野知道的人并不少。然后我又派人去查了那个女子的下落,得知她离开的方向正是东野长征将军镇守的关隘,她离去之后再无音信,而东野将军家却有了一个皇家血脉的女儿。这是不是未免也太巧了?”
“但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你也不会承认,是吗?但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或者你还要确凿的证据?我也可以去问问凝老家的人,更或者问太后陛下?也许她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住口!”东野鸿勃然大怒,“朕绝不能容忍你在这里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