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知道要维持一大家子运作,并不是想想或动动嘴就行,得有一定的开销支出才能维持既有的舒适生活。
先前待在渊峰谷里时,她便注意到了。
虽然居处样貌简雅朴质,但其实材质都是最好的,就连衣物器皿等等用具也一律是质感绝佳的上等之物。
已经看惯倾心理家的她自然忍不住好奇,以冷之安的不事生产,单靠胞弟在外买卖那些毒物,真的足以维持整个渊峰谷舒适安逸的用度支出?
牧妐晴自认为她的问题很简单明白,却没想到太苍闻言后却是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好似没听懂问题。
「少爷没说吗?」这才是他感到好奇的点。
忽来咚的一大声,伴随冲击之下杯盘被扫落的劲道与碎裂声,着实让牧妐晴吓了一大跳。
「幸幸?」她大惊,因为前一刻才端着茶在喝的人就这么无预警的整个瘫趴在桌面上,她要没被吓到那才奇怪。
太苍甚为机伶,第一时间便断定茶水、点心定是被下了药,连忙护到牧妐晴身前,小心翼翼巡视周围环境。
「夫人小心!」他示警,但已经晚了一步。
脚下一软,太苍倒下,即便最后单膝落地而勉强支撑自己,却再也无力站起。
茶水、点心有没有问题他无法进一步确认,但香气……
随着茶香飘出的气味当中……有毒……
第五章
牧三爷一直就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虽不讳言,若不是兄长时来运转的一夕致富,安顿好之后一番好意想接他们一块儿享福,给了他跟几个兄弟一块儿平步青云的机会,他牧三也不会有今日。
但他也自信,若不是因为他牧三与生俱来的生意头脑,详尽的规划整个字花楼生意的样貌,如今市坊里也不会有牧记这名号,更别说是在字花界打下这属于牧家的一片江山。
所以他怎么能甘心呢?
如今牧家的财富与势力,压根儿就是依着他的生意头脑而建构起的,他唯一所欠缺的,就只是大哥的机遇,缺少一开始的资本让他做事而已
。 要不,眼下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就该属于他,是他牧三一个人的。
这要他怎么能甘心?
虽说人人敬称他一声三爷,在外人的眼中看来,他也是牧家的主子之一,但不一样,不是完全属于他牧三名下,就是大大的不一样!
而这样的差别,就只因为一开始的资金不是他的,别说真正的实权从没在他手里过,别说他只能跟其他兄弟一样领分红,自半年多前大哥夫妻俩因意外双双过世后,他还得听命一个小丫头做事?
有这等道理的吗?
这让他牧三怎能忍得下这一口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牧三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有什么错,因为他也只是为自己打算打算而已,只不过……
「她为什么醒着?」牧三疑问,误以为这些部属们自作主张,坏了他的大事,当场怒道:「不是让你们用药,务必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回来?」
「回三爷的话,用了,您给的那个据称能迷倒大象的迷香,我们全用上了,大小姐的丫鬟从一开始就倒下不醒人事,但大小姐不但闻了香,还喝了茶,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受命掳人的壮汉连忙解释。
「这怎么可能?」
「回三爷的话,会不会是那药出了问题?」受命扛人回来的壮汉二号忍不住猜测道:「因为大小姐身边还有另一个少年,他同样也没在第一时间被迷倒,后来是大小姐灌他茶水喝才成功迷倒他的。」
这话,听得牧妐晴直想撞墙。
到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她拿茶水给太苍喝时,太苍会一直抗拒。
哪晓得……哪晓得……
「总之,小的没敢坏三爷的事,虽然没能成功迷晕大小姐,但咱兄弟俩也是将人给平平安安又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了。」
「罢了罢了,你们先下去领赏。」牧三挥挥手,打发两名部属离去后,这才得以专心打量他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宝物。
「三……三叔。」伸手不打笑脸人,牧妐晴虽搞不清状况,倒也晓得这道理,足以先笑再说,再试着友善问道:「你有事找晴儿,派人传唤一声即可,何须这般大费周章的呢?」
她的笑容有点扭曲,但牧三的和悦也不见得多慈眉善目,就见他对侄女回应道:「虽然倾心那丫头压着消息,但我知道她近日病得很厉害。为了维护你的安全,不让你其他几个叔叔惊扰你,三叔这才使计设法将你请了过来,你还别跟三叔见怪啊!」
「我不明白三叔的意思。」牧妐晴仍想装傻。
「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真的那个。」牧三道。
「我不懂……」娇颜仍是挂着笑,但此时的笑容显得有些心虚。
「当年大哥为了保你安全,从你周岁起就在各地收养跟你同岁数的女娃儿,不但每个女娃儿的名字都一样,食衣住行所有待遇也相同,甚至还会特地带着嫂子在每个地方都小住一阵子,让人捉摸不清到底哪个地方的牧晴儿才是真正的聚财福星……」顿了顿,牧三含蓄的说道:「这手法也许瞒得了外人,却是瞒不过我,我知道你才是大哥想要保住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传闻中的聚财福星。」
牧妐晴不语。
这个混淆视听的计划她是知道的,也知道自她七岁后计划进行得更加严实。
记忆中,她从七岁那年起就再也没见过这几个叔叔,直到她十二岁过后,才在爹亲的寿宴之日,跟着各地的「晴儿」一块儿出现在这个名为「自家人开心吃饭」的场合里同欢。
以前还小时,对着那样「一家和乐」的场面,看着同场合中其他十来位「晴儿」,她有时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暗暗想着……搞不好她才是替身,是要掩护真正聚财福星的假晴儿。
连她本人的认知都会混淆,她相信爹亲出的这招的确有它的效用,所以她此刻能装傻就装傻,仍是不愿意正面回应什么,好为自己多保留一点未来争取自由的筹码……
「没关系,你一时半刻无法信任三叔,三叔不怪你。」彷佛知道她想着什么,牧三装出和善的笑颜,一派关爱道:「因为聚财福星的名号,你爹爹跟倾心想必灌输了你许多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观念,这种事是这样没错……」
抿着唇,牧妐晴没说话,但心中充满无比的厌恶感,不止是针对眼前这个一脸贪婪的人,也因为自己「聚财福星」的身分。
如果她不是聚财福星,如果她不是聚财福星……
「我的好晴儿,正所谓日久见人心,以后你会知道三叔的用心的。」牧三用最和善的表情安抚道:「你反正先安心在这边待下……」
破门声很直接的截断牧三的话语。
立于入门处的那人,白衣飘飘,宛如梅仙降世那般神圣不可侵犯,悠然从容的信步走入,神色之淡然平静,好似片刻前没有动脚踹开大门似的……
「你……」既惊又怒的牧三才刚开口,下一瞬间就像死尸一样瘫软倒地,再无任何声响。
牧妐晴吃惊的看看瘫倒在地的人,这才又将目光看向她那仿佛无所不在又无所不能的夫君。
她明明只看见他略翻了下手腕,这样就能让一个大汉子像条死猪一样倒地不起,这是怎么办到的?
「没事吧?」冷之安神色平静的来到她身前,牵起她的手之后便开始细细审视着她,除了观看外表气色,还谨慎的为她把脉进行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