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不欲她顶着还挂着两座「五指山」的脸出去,闻少秋将她才站起的身子又压回椅子上。「天热,喝凉粥正好,你乖乖的坐在这儿先用早膳,我进去拿药。」
话落,又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转身迳自进内室去了。
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喜福怔怔地摸着自己的头,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不知为何,她莫名的心跳加速、脸上发热,原本没来由挨打的委屈难过,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心中欢喜、开怀得很。
「汪!」蓦地,昨夜不顾道义「弃友潜逃」的「汤圆」,不知从哪个狗洞钻了出来,一蹦一跳的对她雀跃吠叫着,精神可好得很呢!
「哼!我才不理你呢!」瞪着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喜福记恨的指控,「你没义气,昨夜丢下我独自面对生气的少爷,我不给你吃!」
心知它垂涎早膳菜色中的那盘肉片,她盛了碗粥后,故意一口肉、一口粥的吃给它瞧,想来报复心也是挺重的。
见状,「汤圆」哀求似的又低鸣了几声,但喜福却故装无视的迳自吃着早膳,好一会儿后,「汤圆」眼见装可怜无效,自讨没趣的正想掉头离开之际——
「砰!」
椅子翻倒的巨响夹杂着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骤然扬起,白毛蓬松的肉球发出了凄厉叫声,狂吠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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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汪汪汪……」
怎么回事?「汤圆」为何叫成这样?
内室里,正在寻找消肿药膏的闻少秋怱闻外头传来的焦躁吠叫,心中正大感奇怪之际,又听那叫声一路从花厅快速而来,才一眨眼工夫,「汤圆」已奔进内室,在自己脚跟前狂吠不已。
「汪汪汪汪汪汪……」
「怎么了?肚子饿了吗?找喜福喂你吃饭去……」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他忙着找药膏。
奇怪!他明明记得放在这柜子里的,怎么寻不着呢?难道喜福收到其他地方去了?
「汪汪汪汪……」
「嗯?」感觉下方一紧,闻少秋垂眸瞧去,就见「汤圆」咬着他的衣衫下摆,使尽吃奶力气的欲将他往外拖,下时还狂吠两声,感觉似乎极为焦急。
不对!小家伙从来不曾有过如此异常举动的。
再说,「汤圆」叫成这样,向来疼它的喜福若是听见,早该进来抱它了,怎么至今不见人影?
她人不是就在花厅里吗?
愈想愈觉不对,闻少秋心中莫名生起一股不安,当下脚跟一转,随着跑在前头的「汤圆」快步而去。
不一会儿,他迅速来到花厅,却见桌上空无一人,而地上……
喜福倒躺在翻倒的椅子旁动也不动,任由「汤圆」一边舔着她的脸,一边不停吠叫。
看着眼前景象,闻少秋只觉全身血液在瞬间凝结,刹那间恍如置身在无边黑暗与惊恐所交织而成的世界,怎么也寻不着出口。
久远前深深刻印在脑中的记忆与眼前的一幕重叠了,他浑身发冷、心慌异常,一时之间竟无法动弹……
「汪汪汪汪汪……」
蓦地,「汤圆」朝着他狂吠,甚至以圆滚的身体朝他冲过来狠撞了一下,闻少秋这才像是从噩梦中猛然惊醒过来——
「喜福……」一个箭步街上前,他抱起软绵绵的身躯颤声呼唤着;而回应他的却是紧闭的双目、泛黑的面容,与嘴角边疑似中毒而吐出的白沫。
颤巍巍的,闻少秋伸手往她的鼻下探去,当指腹感应到那浅到几乎没有的气息时,他激动得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幸好!
幸好还有一口气尚存……
强抑下心中的激荡,他以袖飞快拭去她嘴角的白沫,迅速从怀中掏出多年来随身携带的白玉瓶,从中倒出一颗火红如血的丹药,抖着手喂进她的口中,确定可暂时保住她的一条命后,这才双目尽赤的瞪着桌上那用了一半的早膳。
好!很好,非常的好!他还没揭她的底,她倒是先下手欲灭口了。
咬着牙,闻少秋冷笑不已,一把抱起怀中昏迷的人儿,眸底闪着冷厉寒光,神色森寒如地狱修罗般一路步出「月镜院」。
未久,一辆马车自闻府后门驶离,朝城内某户敖姓人家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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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她好痛,痛得像是四肢百骸被人打断了一截又一截……
昏昏沉沉中,床上的人儿痛得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同时眼角也悄悄地滑下了泪……
少爷,您在哪儿?喜福好痛……真的好痛……
「喜福乖,不怕,少爷在这儿……」
是、少爷吗?
恍惚间,她好似听到了少爷的声音,感觉到少爷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一股暖意由手心流向心头,她觉得可以安心睡去,不再让疼痛侵袭着自己了……
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她弃守了仅存且微弱的一丁点意识,终于放任自己从痛苦中解脱,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胡大夫,她的情况究竟如何?为何一直在抽搐……」客房内,闻少秋紧握着掌中的冰凉小手,眼看床上人儿止不住痉挛地全身抽搐着,他难掩焦忧地厉声质问,神色之铁青难看,好似只要那大夫应上一句稍微不利的话,就要把人大卸八块。
「闻少爷稍安勿躁,再让老夫瞧瞧……」床榻旁,姓胡的老大夫皱着眉头,一手捻白胡、一手诊脉,对身旁吵人的苍蝇很是无奈。
「胡大夫说得是,少秋,你先别急。」连忙劝慰,敖潞旁观者清,忙着把人拉开,免得他干扰了老大夫看诊,这样反倒不好。
唉……一个时辰前,好友突然抱着昏迷不醒的贴身丫鬟来到敖家,神情之冷硬森寒与脸色之难看灰败,饶是与他相交多年的自己也是生平仅见。
他不是笨蛋,光瞧脸色也知那叫喜福的丫鬟肯定出了问题,也心知好友不回闻家,反而抱着病人前来敖府,其中必有蹊跷。
但他也没多问,只是善尽朋友之义,迅速吩咐下人清理出一间养病的客房的同时,也让人前去请好友指名的胡大夫前来。
然而,原本看似冷静的好友,在胡大夫来到之后,反倒失了镇定,那焦忧不安的神情,真是和当初在产房外等亲亲娘子生子时的自己有得一较高下了。
闻言,闻少秋明白胡大夫与好友说得没错,当下深深地又瞅了床上那还泛着黑气的病容一眼,然后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稍微退开一点,好让老大夫能好好的诊脉。
沉静中,就见老大夫愈诊,眉头愈皱,甚至都挤出一个川字来了,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唉……」
叹气?为何他要叹气?
莫非……
胸口一紧,闻少秋紧绷的声音中有着难以察觉的轻颤。「胡大夫,喜福的情形究竟如何?不论是好是坏,你但说无妨。」
「闻少爷既然这么说,那老夫就直言了。」起身来到桌前,胡大夫捻着白须,神色凝重道:「姑娘身中剧毒,虽然你给她服下了解毒丹,遗憾的是,毒性已随气血游定全身百骸,侵入心脉,就算保住了一命,恐怕也……」
顿住,似是不忍实说。
「如、如何?」面色如纸,就算再如何不好的答案,他也执意要问个清楚。
「恐怕就算神智清醒了,身子也将如废人了。」胡大夫叹气不已。
唉……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遭此噩运呢?还这般年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