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立美的租书店叫做“书的小窝”,窗明几净,乾净舒服的不境,完全颠覆他对租书店的旧有印象。
她就站在柜台後,专心地整理桌上的书。
徐之礼走近,将买来的点心放在桌上,吸引她的注意。
“你真的来啦!”前几天他问她租书店的地址,说想来看看,她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令她大感意外。
“来看你。你的店布置得非常用心。”
“小美姊,我排好了,还有……”工读生将书归回原位,从书柜後走出来就看见一名帅哥站在柜台前跟莫立美攀谈,眼睛顿时一亮。
“小乔,他是我……”莫立美稍微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随缘”的关系。他们确实是随缘来的。
一个月前,他们约好随缘交往下去,不给对方任何压力,他也没有刻意说要追求她,於是他们的关系就处於有点近又不会太近的距离。
放假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吃个饭、逛书店,或是去看电影,平常的时间,他们也会电话联络,但不过偶尔,因为他很忙,她不希望他晚上十点回到家还要再打电话给她,她希望他多休息。
他喜欢她的贴心,还是每天都打通电话给她,通话时间最短五分钟,最长十分钟。
直到此刻,莫立美还不清楚他们这样算不算是男女朋友,不过她已经渐渐习惯有他陪伴。
他们两人都够理性,即使现在应该正值恋爱的甜蜜期,他们也不会打扰到对方的工作,因此他们的随缘来往还挺自由的。
“男朋友是吗?”小乔一双大大的眼睛在两人的神情上探得一丝端倪,笑笑地自行宣布答案。“小美姊;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我怎么都不知道?”
“呃,他是……”
“这个点心给你们吃的。”徐之礼不著痕迹打断莫立美的解释。
“谢谢。”小乔眉开眼笑的收下点心。“我去泡红茶,等我一下喔。”等小乔离开视线范围,莫立美立刻开口:“不好意思。她误会了,待会儿我会跟她解释。”
徐之礼平常冷肃的五官难得绽放笑颜。“她说的是实话,为什么还要解释,除非你不想当我的女朋友?”
莫立美呆了几秒,有些措手不及地低下头。“……我没有不想。”
“那就不需要解释了,对吧?”
“嗯。”她小小声回答,然後抱起桌上的书准备归位。
徐之礼自然地接过那些书。“你是女孩子,让我来。”她领著他走到右边的书柜,然後将他手上的书——放进书柜里。
“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大男人?”他们站在两排书柜中间,有点隐密,所以她才有机会问。
近一个月的来往,她慢慢发觉这点,只要她慢一点回应,或是多犹豫了一会儿,徐之礼便会直接做出决定,有好几次他发现自己决定太快,才会补救性地问她这样可以吗?如果不是对自己有直接影响或是她真的无法接受的话,她泰半不会拒绝,这全有赖她父亲的“训练”有素。
“是有点。这是我父亲教我的,他说女人就是生来疼的,所以要对女人好一点,尤其是对自己的老婆。我承认我是有点大男人主义,不过并不会到专断固执的地步,有问题还是要沟通才能解决。怎么,你讨厌大男人?”
“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喜欢吧。”她是非常不喜欢。
“这可不一定,我同事很大男人,他的老婆刚好是那种什么都不太懂,凡是要依赖老公的个性,他们两人倒是非常合得来。”徐之礼提出证据。
“我不喜欢大男人主义的人。”她老实承认。
“我觉得男女虽然天生不平等,不过还是要公平一点比较好。”她不喜欢依赖,不需要一个人来替她决定所有的事情,甚至是主导她的人生。
“一开始,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打算将我列为拒绝往来户?”
“没有拒绝往来,只是不想接近罢了。在我们家,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我爸是很传统的男人,不仅重男轻女,也是那种回到家就什么都不做,只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从别人口中.我知道他在工作方面非常受上司器重,工作表现良好,不过那又如何?在家里,他只会把事情丢给我母亲,薪水交出来又代表什么?还不是凡事都要我母亲打点,忙她一个人,累她一个,而我父亲永远只会坐在沙发上用嘴指挥一切,我最讨厌这样的男人。”。
小时候,她好气好气,气父亲不会体贴母亲,气大哥根本不懂得孝顺,气父亲眼里只有大哥没看见她,气到国中三年未曾跟父亲说过一句话,最多是看他一眼表示听见他说的话。她的学业永远名列前茅,品学兼优,一是为了让母亲安心,二是为了不让父亲有机会找她麻烦。
父亲并没有到让她憎恨的地步,可是她非常非常不喜欢父亲,即使母亲劝她也改变不了;倘若父亲对母亲好一点,她会什么都不再计较,然而父亲直到现在对母亲的态度始终如一,她也未曾原谅他;每回提到父亲,她总是满满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徐之礼听完她的话,伸手轻抚她的头,似在安慰。
“夫妻间的事有时候不是你我能了解的,你不用想太多。”
“你说错了,我很了解。一旦我母亲想离开的话,她不仅会失去经济支柱,也会失去我们,所以她才默默忍受,要不然她为什么不愿离开我父亲?”最後母亲被磨得再也看不见她最初的性格,完全逆来顺受,令她难过,说穿了仍是现实主导一切。
“我相信她应该是爱你父亲。”
莫立美摇摇头,“我认为是不得不屈服於现实因素,因为我母亲在经济方面没有办法独立。所以我想尽办法让自己经济独立,上了大学一切自理,不再仰人鼻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时候——”
他话没说话,她已略微生气的打断。“你当然是替男人说话,我知道在外面工作的辛苦,知道有些是家庭因素使然,不过不代表就不能改变,娶妻是要携手共度一辈子,不是娶了一名免费的女佣,夫妻应该要相互体谅,不是吗?
“有一次我父亲邀朋友到家里吃饭,我母亲从早忙到晚,我父亲却坐在客厅看报纸没打算起来帮忙。那一整天,我就看我母亲不停的忙进忙出,我大哥也是,永远只会在一旁纳凉,完全不懂母亲的辛苦,每次看见母亲忙碌的背影,我都好难过……”
徐之礼不是她,没看过母亲是如何辛苦,即使再累,也得吞忍,每回她气得指责父亲,却换来母亲代她受气的结果,久而久之,她对男人已经没什么期待,结不结婚也不列入她人生的计划中。
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她才不需要一个男人来掌控她的人生.她……
直到徐之礼的手指抹去她的泪水,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失态的落泪。
“不好意思……”她居然在仍然算是陌生的男人面前说出自己内心的痛,真尴尬。
徐之礼轻轻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似是安抚。“没事的,说出来会比较好。”
莫立美靠在他的怀里。有五分忐忑、四分紧张,以及一分的甜蜜,因为她从没被男人这样关怀过,有种受到保护的感觉“对不起……”她怎会莽撞到跟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说出深埋在心底已久的事?